我妈是个丁克，当初会生下我全是因为奶奶偷偷给***戳了几个洞。
可惜我不是奶奶心心念念的男宝，于是她想故技重施，我妈不得已带着我爸一起去做了结扎手术。
但没想到一年后，奶奶自己怀上了孩子。
可爷爷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啊……
1.
收到奶奶在医院生了个大胖小子的消息时，我刚喝进嘴里的雪碧都喷了出来。
奶奶今年六十岁，当然年龄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爷爷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今天早上，向来膘肥体壮的奶奶突然闹着说肚子胀气不舒服，要去医院。
她不让任何人陪，没想到这一去五六个小时，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回想起这一年奶奶越来越胖的体态，我们都以为是她吃好喝好养胖了，哪能想到六十岁的失偶老人还能怀孕?
我妈一脸咬牙切齿，拉着我就往外跑，“走，去医院看看。”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市一医院，我爸站在病房门口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我妈上去用力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妈这孩子怎么来的？是不是那个跳广场舞的老刘头的？”
老刘头是我奶奶的“御用舞伴”。
我奶体态虽然丰腴了一点，但五官皮肤在老太太里相当出众，舞姿也十分不错，整片广场没一个老太太能跳过我奶奶。
也因此奶奶在广场舞界特别受老头欢迎，每天不知道多少个老头在她面前献殷勤。
老刘头凭借两万退休金脱颖而出，成功给我奶奶当上了御用舞伴。
我见过老刘头，见我是个小孩还天天没羞没脸地逗我要不要个爷爷。
我表面叫他刘爷爷，背地里叫他老不要脸。
莫非这个孩子真是老刘头的?
我爸摇摇头:“这我哪知道，我也不好意思问妈，要不你去问问?”
我妈看他不太在意的样子气到想扇他一巴掌。
这是一个孩子的事吗？这是一辈子的负担！找不到孩子爹以后孩子就归我们一家养了。
我跟我妈进门时，我奶已经清醒了，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个娃。
同病房还有个年轻女人，跟我奶聊得十分起劲。
“阿姨，真羡慕你这个年纪还能生，我可太想要生个男娃了。”
“姑娘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我有些震惊，我奶居然还会说人话呢！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刚生完孩子的沧桑样子啊。
看见我跟我妈后，我奶立刻一昂下巴对着我说:
“招娣，快过来看看你小叔叔，你妈不乐意给你生个弟弟，你以后就要好好照顾小叔叔啊。”
我扭头就想走。
2.
我当然不叫招娣，就算我愿意叫，我爸妈这两个知识分子也丢不起这个脸。
但是我奶奶就爱叫我招娣，说是我的小名，叫着叫着就能招来弟弟了。
我觉得她挺搞笑的。
我妈是个铁丁克，因为她是个舞蹈家，生育后会影响她的身体美观，而我爸是知道我妈这个情况依然坚持结婚的。
没想到两年后我妈就怀上了。
一查才知道是我奶奶兢兢业业每天把他们的计生用品戳了几个洞，于是我这个漏网之鱼诞生了。
可惜，我是个女娃，我奶看到后失望得要命，抱都不愿意抱我。
我妈便不得已退出热爱的舞蹈事业，成了家庭主妇专心养育我。
这些年我奶奶蠢蠢欲动，又在催我妈生个儿子，甚至还想故技重施。
没有办法我妈只能拉着我爸一起去做了结扎。
现在弟弟是肯定没有了，小叔叔却突然冒了出来。
在奶奶的呼唤下，我动都没动一下。
没办法，对这个小叔叔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2.
见叫不动我，我奶奶瘪瘪嘴:“死丫头一点都不听话，跟你妈一个样。”
听见这难听的话，我一甩手像个小炮弹似的朝她冲了过去，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
我没理她，凑上去看了一眼孩子，然后像被吓到似的立马弹开。
“嘛呀，这什么玩意儿，长得跟个黑猴子似的，有什么可看的啊。”
“什么黑猴子，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
奶奶气到抬起手想打我，我一下子跑开了。
“就是丑，就是丑，略略略。”
奶奶快气死了，在她看来怀里这个那是顶顶漂亮的宝贝，哪里容得下我这样说，但是现在又拿我没办法。
旁边那个女人突然对着我爸说话了:
“大哥，别怪我多事，你家闺女有点太娇惯了，这多好一男娃，你们要是不喜欢啊，给我算了。”
我奶奶满意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人生知己，诉苦道:“就是啊，小珍，还是你懂我，我这孙女被她妈养废了！我跟你说啊……”
奶奶跟宋珍旁若无人批评吐槽着我，我只当没听见，反正早就听惯了，这些对我不痛不痒。
我还有心情插嘴:“奶，翻来覆去就是骂那几句，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啊？”
听见这话，爸爸不悦皱眉看着我，“林夏夏，你别太过分了。”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
妈妈拉了一下我的后衣襟，然后站在我面前，瞥了一眼女人，淡淡说道:“我女儿倒也不需要外人教训，你一个人在这里住院挺可怜的，有这空不如骂一下自己家里人。”
女人脸一下变得铁青。
妈妈无视她，看向奶奶。
“妈，虽然说作为晚辈有些话不好说，但毕竟不是小事，我还是要问一下，这孩子的爸爸是谁?”
“你管他是谁，反正这是我们林家的孩子。”
奶奶轻咳了一下，躲避了话题。
妈妈冷笑一声:“什么林家的孩子?妈你可姓王，难道孩子爸是姓林?”
“***！”
“那不就是啦，既然不是林家的，那肯定要找到孩子爸，不然以后孩子怎么办?谁养?”
奶奶看向爸爸，她演技向来一绝，那眼泪说来就来。
“儿呀，我才刚给你生个弟弟，你媳妇就这样对我?”
“什么叫谁养?我年纪大了，以后我死了你们两口子就不管弟弟啊?”
我爸一看奶奶哭了立马急了:“妈，你别哭啊，养，我亲弟弟我们肯定养，你现在要坐月子呢，怎么能哭呢？”
他回过头面带不渝地看着我妈:“月如，你就非要这个时候说吗？你也是女人，女人这个时候最脆弱，你懂事点好吗？”
听见这话，我妈脸色更是一冷，怒火涌上来。
“原来你们都知道生完孩子后的女人脆弱啊，那当初我生完夏夏，你妈怎么对我的，你忘了?”
3.
我妈怀我的时候是不想生下来的，她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丁克。
但是她一说要流了，我奶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连我爸也不说话了。
他哭着跪下求妈妈:“月如，毕竟是个小生命，生下来吧，生下来后不用你带，我妈特别喜欢孩子。”
我妈本来也于心不忍，又在这样外界的干扰下被打动了，决定生下来。
结果生下我后，我奶奶一看是个女儿，当即不顾脸面在医院里哭起来了。
别人来问，她就拉着袖子跟别人哭嚎。
“我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媳妇不愿意生孩子，是要让我家断子绝孙啊。”
被拉住的老婆婆不懂什么年轻人的思想，不生孩子那是大罪啊，当即跟她共情起来一起骂。
谁知我奶又说:“刚刚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还是个女娃，就这么一个女娃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我还怎么活啊！”
这话老婆婆一下就清醒了，合着儿媳妇刚刚生了娃她就哭闹?
“额……大妹子，你这思想就不对，孙女也是孙，怎么能说跟没有一样呢？”
“而且你儿媳妇刚生孩子你要多去关心，在这里哭闹个啥呀?别人看了要笑的！”
我奶奶的思想就是不跟她统一思想的就是忤逆，于是当即跟老婆婆在医院里吵起来了。
一个说一个重男轻女。
一个说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人撕吧起来，被老婆婆的家人报警双双进了局子。
我爸当即离开病房跟着去局子了。
所以等我妈醒来时面临的就是空空如也的床头。
我奶奶出局子后也不改，说家里有事就跑回老家了，半点没说我妈要坐月子的事。
最后是我外婆来伺候了我妈坐月子，坐完月子后，奶奶倒是屁颠颠跑回来，也不帮忙，就知道动嘴说。
我妈硬是在我两岁不到时气得***结节了。
4.
第三天，奶奶就带着新出炉的小叔叔出院了。
我爸本来要给她找个月子中心坐月子，奶奶一看价格三万多，当即摇头。
“三万多能有什么好的?我看那家月亮湾的月子中心就很不错！”
我妈一查，发现一个月要九万九。
“真是敢开口啊！”
奶奶理直气壮:“我年纪大了不好好坐月子以后落下病根了怎么办？还不是你们伺候我，我这是给你们省事呢。”
我爸扶额:“妈，不是儿子舍不得，我这几个月公司的业绩不行，工资缩减，家庭开销大，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真的很有压力。”
奶奶现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她的宝贝小儿子，根本不在乎我爸的诉苦。
“把夏夏那些什么课外班全停了不就行了，我记得她一个一对一的钢琴辅导都要一万一个月，还有一节课贵的要死的舞蹈课，一个丫头以后是要嫁人的，学那么些有什么用?”
我倒是无所谓学不学钢琴这些，我对艺术的兴趣一般，但是妈妈坚持让我学，我是个乖孩子，自然不会反对。
更何况我奶奶这话我咋那么不爱听呢？
我爸却听进去了，眼眸一闪，看向我:“要不夏夏咱们暂时先不学了，爸爸明年再送你去学怎么样?”
这可触及到我妈的逆鳞了，当即扯住他的耳朵大喊:“林长庚，你是不是疯了?！”
“当初谁说的生下孩子后要倾尽全力培养我才生的，你现在跟我说停了夏夏的培养费，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而且一停下来真的会重新开始吗？”
“林长庚你别当我是傻子！”
我爸也有点气了，甩开我妈的手。
“冯月如，你能不能懂点什么叫做轻重缓急，从医院开始你就那样，我妈生个孩子你就那么容不下吗？”
“我怎么容不下了?孩子爹不知道是谁，我也认了，现在她为了坐个更贵的月子就要停我女儿的补习费，我绝对不同意！”
我爸嗤笑一声:“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你又不是赚钱的。”
我妈一下子愣住了，看向他。
我爸却还在振振有词:“月如，你在家带孩子这么多年，不知道挣钱多难，就是妈不坐这个月子我也是早就想给夏夏停了的。”
“再说我妈也就这么一点要求了，作为儿子怎么能不答应呢？只是暂时给夏夏停一段时间而已。”
我妈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好，你终于说出来了吧？难道是我不想上班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妈，我根本不会生孩子也不会失去工作！更不会现在被你这样羞辱！”
我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妈妈，心痛极了。
“妈妈，都是夏夏的错，要是夏夏没有出生就好了。”
妈妈反手抱着我:“错的从来不是夏夏，妈妈从没有怪夏夏，是这个家没有我们母女的位置，我们走！”
爸爸意识到他这话真的伤到了妈妈，连忙道歉，妈妈只是沉默着收拾行李。
奶奶在一旁抱着小儿子，看着爸爸低三下四的样子不开心了。
“长庚，让他们走，她们还能翻了天不成?过不了几天就要回来了。”
但妈妈铁了心带我回了外婆家。
关于奶奶生孩子的事，我外婆都还不知道，听妈妈说完话，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们在外婆家待了七天，爸爸就往家里跑了七天。
“月如，是我想岔了，夏夏是我们的女儿，我应该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我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妈去了那个平价一点的月子中心了，孩子也有人照顾，家里很清静，你跟夏夏回来吧。”
经过不懈努力，妈妈终于松口带着我回去了。
没了奶奶在，家里果然清净。
只不过还没开心多久，奶奶快出月子时，她再次进医院的消息传了回来……
5.
去看奶奶时，居然还看到了隔壁床的老刘头。
爸妈讳莫如深，但我还是猜出了一些。
奶奶坐月子时寂寞难耐，偷偷打电话给了老刘头。
二人在月子中心天雷勾地火，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没想到不小心玩大了，造成出血。
老刘头被惨烈的场景吓到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最后昏了过去。
二人就这样被送进了医院。
爸爸看起来气极了，一巴掌拍在门上，就要去找老刘头麻烦。
妈妈拦住了他:“他年纪大了身体还差，你要是给他刺激病重了，我看你怎么办！”
“那就这样算了?”
“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强迫的，你闹大了有什么用?只会丢脸！不如现在问问刘大爷，这个孩子的事……”
爸爸突然说道:“算了……”
妈妈疑惑地看着他。
“刘大爷有老伴的，就算孩子是他的，他也不可能要，还会闹大。”爸爸叹气。
妈妈也愣住了，“这都什么事啊？”
这几天老刘头那边只有个儿子来了，很明显他儿子并不知道他的事，只以为是恰好住在一起的同病房病友。
我爸妈和奶奶都没脸说，默认了。
听说奶奶刚生完孩子时，老刘头的儿子还震惊不已，立马说好听的话。
“阿姨厉害啊，我跟我妻子一直在备孕呢，接好孕啊。”
奶奶最爱听这些，得意一笑:“我生的儿子，我这一生啊就是儿子，可不像某些人肚子不中用，就知道生赔钱货……”
“是吗，那妈你生的这个儿子的爸呢?”我妈当即意味深长还回去。
奶奶闭嘴了。
老刘头的儿子尴尬地挠挠头离开了。
奶奶身体条件确实好得离谱，没过几天就又能出院了。
6.
月子中心还有两天才到，我妈准备送奶奶回月子中心时，她却说不去了要回家。
我妈说给她办理下退费，她也不耐烦摆手说这点钱退什么退太小气了。
我妈偷偷趴我耳边说:“一天一千的月子费，***这么抠门的人都不想要回来?很不对劲啊……”
天气热，奶奶回到家里就去洗澡，然后只穿着一件内衣内裤走出来了。
对此我见怪不怪。
毕竟她这种奇葩爱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奶奶从以前开始在家里洗完澡就不爱穿衣服在客厅晃，是***的那种。
我妈刚开始看到时震惊极了。
我爸却觉得没什么，他的口头禅是:“这有什么，她是我妈。”
在我妈的坚持下，我奶骂骂咧咧稍微改了习惯——至少会穿内衣裤了。
就像现在。
她走过来抱起小婴儿一口一个亲香，完了还揉了揉自己的胸，好像在遗憾自己没奶了。
“过来抱一下金宝，我抱累了。”她看着的是我妈。
“放在摇篮里呗，哪有要一直有人抱的。”我妈有些不情愿，毕竟在医院伺候几天也累了。
我爸连忙说他来，奶奶却不悦道:“男人哪会带孩子，别添乱，反正月如也有养孩子的经验了，以后金宝就让她带着。”
我妈抱过金宝，不过嘴上却道:“我看妈你龙精虎猛的，退休金也不低，自己能带好，以后金宝还是要靠你。”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没有儿子，以后老了死了谁给你摔盆儿?金宝你养大了就跟你亲生的一样。”
奶奶一副让你占便宜了的表情。
我妈脸色难看极了，恨不得给手上的金宝扔了的样子。
我开口，天真无邪道:“奶奶，我也会摔盆儿，等你死后我给你摔的砰砰响，别人都摔不过我！您老也别想金宝给您摔盆儿了，您死了金宝可能还不会摔呢，这活还得是孙女来！”
妈妈噗嗤一下笑出声。
奶奶的笑脸凝固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死丫头真不会说话，长庚，把金宝抱着，别让那些黑心肝的摔了。”
爸爸对着妈妈讪笑一下，立刻从她手上把金宝抱了过去，逗了一会:“小金宝，小金宝，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奶奶凑过去，耷拉下去的眼皮全是母性光辉。
“那可不，你看这鼻子嘴巴，跟你一模一样。”
“真的唉，妈，不过他眼睛像你，大大的。”
“像我像你都好，你眼睛也好看。”
听着爸爸和奶奶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去看妈妈时，她也一脸不悦，只是到底没说什么。
逗完金宝后，奶奶站在大厅环视了一眼房子，忽然皱眉。
7.
“以后我们金宝住哪？”她问出这个问题。
我家不算太大，只有三室一厅，爸妈住一间，我住一间，奶奶住一间。
“奶奶，老家那么大的房子还住不下吗？”我疑惑。
老家也是有房的，但显然奶奶并不想带金宝回去。
“夏夏，奶奶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看着她老脸挤出的皱纹花，还不固执叫我“招娣”了，我抱着书后退一步。
“奶，你别笑，好丑，我好怕。”
奶奶立马收起笑容，深呼吸一口。
“夏夏，弟弟跟你睡好不好?”
“什么弟弟?”我歪头看她。
“说错了说错了，是小叔叔，让小叔叔跟你睡一间房好不好?”
“不可能！”我还没回答，妈妈替我回答了。
“妈，你是怎么想的?夏夏一个八岁的孩子，你让她跟个婴儿睡一间房，先不说起夜让她睡不好，万一出现意外了怎么办?”
“能出什么意外?夏夏一个小女孩房间有必要那么大吗？难不成跟我挤一起，那我这么大年纪了睡不好怎么办?”
婴儿难带就难带在睡不了完整的觉，几个小时就要起来一趟，带孩子的人会非常痛苦。
我妈算是听出来奶奶的意思了，合着她是管生不管养，准备当甩手掌柜啊。
果断拒绝道:“妈，你自己生的心心念念的儿子自己带，我是没有时间的。”
“你又没有工作，带个孩子能没有时间?”
我爸虽然没说话，但看他眼神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妈笑了一下，“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不好意思，我找到工作了。”
这下我爸坐不住了，尤其是听我妈说她准备捡起舞蹈去从当舞蹈助教开始时。
“你不是说打死都不要去那种商业机构教人跳舞?”
我妈从前是有些艺术家的清高的，一直在官方舞蹈团，颇有些看不起外面商业机构的意味。
所以听说她要从一个小小的助教做起，我爸才这么惊讶。
“人是会变的。”妈妈自嘲了一下没有解释更多。
我双手双脚支持***决定，妈妈有些担心我在家里被欺负，我连忙表示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妈妈这才每天放心上班了。
果不其然，奶奶把主意打在了正在放暑假的我的头上。
“夏夏，帮金宝洗一下奶瓶。”
“哎呀，你个丫头片子怎么连个奶粉都冲不好?”
“过来换个纸尿片”……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指挥得我团团转。
金宝哭了她也只知道叫我处理。
在第n次帮金宝换臭臭的纸尿片被骂后，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打开门冲出去，坐在门口放声大哭。
邻居看见我哭得凄惨问我怎么了，我也只是摇头，然后让他们给我爸爸打电话。
于是我爸被热情邻居连环call回来了。
他回来后看着一室混乱和他妈悠哉悠哉看电视，只能任命一般收拾起来。
此后每一天，只要奶奶磋磨我我就跑出去哭，反正她跑不过我，然后我爸就被迫回来收拾残局。
他无奈呵斥我:“林夏夏，你能不能懂事点，帮帮奶奶做事情你就这么难受吗？”
“凭什么我做事她看电视，又不是我的崽！”我叉腰反驳道。
“不是，你这牙尖嘴利的随谁了?”
看得出来他想说是我妈，但他不敢，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奶奶还是心疼爸爸，痛骂了我一顿后就不敢再作了，老老实实自己养起娃来。
妈妈知道后亲昵掐了掐我的脸:“不愧是我女儿。”
8.
金宝的满月酒爸爸不想办，奶奶为此生了好大的闷气，躲在被子里哭。
爸爸一脸无奈道:“没办法呀妈，爸死了，说……你这个年纪生孩子别人都会笑话的。”
“那我们金宝岂不是太委屈了，妈心里难受啊！”奶奶捶胸顿足。
爸爸沉默了一会，忽然对妈妈说道:“月如，要不你委屈一点，到时候对老家就说是我们俩生的孩子。反正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我妈想都没想就摇头:“这不好吧，谎言始终会戳穿的。”
“咚！”
奶奶噗通一下跪在了妈妈面前，“月如，妈求你了好吗？”
“可是……”
“妈都跪你了你就答应了吧，又不会损失什么……妈，你起来，跪小辈折寿的！”
爸爸急坏了去拉奶奶，一边恳切看着妈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我妈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果不其然妈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心想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
只是两天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奶奶惯会得寸进尺，第二天就提出要把金宝上在我们家户口上，并且父母栏要填我爸妈的名字。
我妈震惊:“这不乱套了吗？小叔子给我们当儿子算怎么回事?而且出生证明对不上啊。”
我奶用那种“你还是太年轻了”的眼神看了一眼我妈:“只要钱到位，那都不是事。”
我妈突然福至心灵懂了，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也不拐弯抹角了。
“行了妈，这事你想都别想，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都不会同意的，我家的继承权只能优先给我女儿。”
奶奶有种被戳破了心思的恼怒感。“什么继承不继承权，难道以后这么大这么贵的房子就给林夏夏那个丫头片子啊？”
她转头直视我爸:“儿子你说话啊。”
我爸讪笑一声对我妈说道:“月如，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夏夏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以后我们的东西肯定是她的，但是金宝确实……”
“滚！”我妈站起身就走，完全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
从这天开始，爸妈开启了冷战模式，奶奶倒是一点不受影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儿子。
当然，如果不是一有机会逮到我就开始PUA我就更好了。
一直到三天后，我妈突然进入我的房间抱着我哭。
她浑身颤抖，像是忍着极致的愤怒。
但是什么都没跟我说。
9.
金宝的满月宴开始了，老家来了很多人。
我姨奶奶也来了，她是我奶奶的亲姐，小时候几乎是一手把我奶带大的，跟她是沆瀣一气。
她来看金宝时第一时间掀开小被子确认一下小鸟是不是在，看完后她还是皱着眉，一把拉过我奶奶。
“小英，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儿子是不是你儿媳妇偷人生的?”
“你在说什么啊姐，这是我亲……孙子！”
“糊涂！”姨奶奶突然放大声音:“我看你是被拿捏了才替你这个儿媳妇遮掩丑事，你之前还哭长庚被她拉去结扎了，孩子哪来的?早说了娶妻要娶贤，长得好的都是狐狸精你不信！”
说完我姨奶奶又打量起我奶奶，顿时脸色一变:“小英，你怎么瘦这么多了，脸色也不好，是不是月如磋磨你了?！”
问到这里，我奶戏瘾大爆发。
“唉，姐啊，你不知道我有多苦，孩子一直是我一个人带的，月如也不说搭把手，一出月子就去上班了。”
“混蛋！”姨奶奶生气了，雄赳赳气昂昂带着我奶去“要说法”。
“做姨的真的要说你了，谁生的谁要负责啊，你怎么能全让你妈带孩子呢，也不说搭个手。”
我妈淡定异常，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奶奶:“就是啊，谁生的谁负责呗。”
“你……”
姨奶奶正要再继续指责时，大厅突然传来***声。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忽然拉扯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豁，这不是老刘头吗？
“来来来，大家来看了啊，这个老不要脸的一把年纪跟人搞出私生子来了！”
老刘头的媳妇叫陈桂花，她文化程度低，老刘头喜欢出去跳舞她都忍了，谁能想到老了老了还能整个私生子出来，这她可忍不了了。
老刘头被扯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大声嚷嚷:“你个死老婆子说些什么呢，我早都跟你说了跟我没关系！”
陈桂花不听，大步往前，目光逡巡了一遍，停在抱着孩子的奶奶面前。
“哎呦，野种还挺金贵的啊，还给办满月酒呢？”
奶奶气坏了:“说谁是野种呢？你在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啪！”
陈桂花一巴掌就下去，打的我奶脸都肿了起来。
“你个贱人还硬气起来了，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这个老狐狸精生的野种，还要安到儿媳妇头上！没有廉耻的东西，老娘现在就教育教育你。”
众人哗然，听到这个大瓜，感觉饭都不香了。
陈桂花骂完之后手继续抬起，一副还要扇人的样子。
姨奶奶骂骂咧咧阻止，也被扇了几个巴掌立马就老实了。
我爸立刻跳出来挡住陈桂花疯狂的巴掌***。
老刘头终于从疼痛中缓了过来，他气得不行，指着我奶大声嚷嚷:“张秀英啊，我跟你说你可别把这孩子赖我身上！这是谁的种你自己知道！”
我奶眼神闪烁，没有回答。
我爸挡在她面前:“大爷大妈，这是我跟我媳妇的儿子，你们在胡说什么呢，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陈桂花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傻，我妹子在医院我查了，那天去医院的是张秀英！你们邻居也说没看见你媳妇大过肚子！”
我爸不说话了，老刘头急起来了。
“张秀英，我跟你可才认识七个月，怎么七个月我就能让你生个娃了？你要是今天不跟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也报警！”
他现在是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也豁出去了。
我奶终于说话了:“报什么警啊，我实话实说吧，金宝确实是我生的，但不是老刘的。”
宾客吃瓜吃得忘我，忍不住发出嘘声。
姨奶奶护着奶奶的手也放下了，震惊得看着她:“小英啊，你是说真的?”
奶奶捂着眼睛:“我老头都死那么久了，我找个新欢也没什么吧，你们就别问了。”
“***！”
我妈突然笑着拍了拍手。
10.
“精彩，实在是精彩啊。”
我爸诧异地看着今天十分反常的她。
我妈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宴会厅中间说话。
“各位来宾，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孩子并不是我婆婆的。”
奶奶听到这里，一脸嘚瑟看着陈桂花:“跟你说来不是我的吧，就是我儿媳……”
话还没说完，我妈下一句就让她彻底失态了。
“但是这孩子也不是我的！究竟是谁的请大家自行看！我冯月如今天也不准备要脸面了，因为我感到恶心！”
说罢她从包里取出一叠纸，然后随机发给附近的人。
一个个爱吃瓜的一目十行看完了，震惊道:“这是亲子鉴定啊，显示双方系父子关系，就是……”他有些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妈冷漠补充:“这是金宝和我老公的亲子鉴定。”
“孩子不是我生的，但却是我丈夫亲生的可笑吗？我婆婆假装怀孕带回来私生子，还想蒙骗着我把这个私生子养大成人！”
我爸讷讷看着我妈，不知道这个计划怎么突然就破产了。
明明没有什么明显破绽。
他红着眼睛恳求道:“月如，你听我解释，这个孩子真的只是个意外，那天……”
我妈冷笑一声:“还想继续撒谎，你以为我只有这一点证据吗？”
顷刻间，饭店的大屏出现一张女人的照片。
——那是仅仅在奶奶“生孩子”住院时同一个病房的宋珍照片
我爸抬头一看，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你们真的很会导演，在孕妇旁边装孕妇，还有坐月子，你们不当导演真的可惜了。”
“不过可惜也暴露在这坐月子一环了。”
我妈讽刺地看着奶奶。
“妈，你是什么样的抠门人我能不清楚吗？连我坐月子都说浪费的人，偏偏要住贵的，我看是因为要求要住的是别人吧？”
我妈当时在准备退费时就觉得我奶奇怪，所以在不久后还是去了月子中心，一问才知道，月子中心近半年都没有一个叫做“张秀英”的高龄产妇来住过。
但是她突然想起宋珍这个名字便问了一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个人，正是她婆婆该“坐月子”那天办理的入住。
这时候她已经有强烈的不对劲预感了。
我爸被这一张照击碎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的心，他祈求地看着我妈，希望她不要继续放了。
可惜我妈早已对他失望至极也恶心至极，自顾自继续播放起“罪证”。
那是一条条微信截图。
我妈和林长庚知道彼此手机密码，但是从没有互相怀疑过偷看对方手机。
可是月子中心的事就像埋在心里的刺，林长庚去洗澡时，她看着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想打开看看。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她打开微信，看到的大多数是公司消息，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异性。
直到婆婆的一个消息发过来。
【这事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看见这条消息那刻她心里狂跳，立刻点了进去。
她继续往上划，越划脸色越差，一直到将近一年前的聊天记录，让她彻底懂了。
【冯月如这个女人太恶毒了，还要让你去结扎，想让我家断子绝孙啊，你放心我找的这个嘴严实的很，只要钱给够，肯定不会纠缠的。】
丈夫只回了一句:【妈，我再想想。】
这对话模棱两可，冯月如却当下一个寒颤直冲脑门，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金宝。
推算一下日期，正是她带林长庚去做结扎手术期间怀上的。
再结合谈话，已经***不离十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亲子鉴定的，总之结果出来后，她心彻底死了。
12.
我妈已经泪流满面。
“各位，我承认我这种思想在主流社会里不正常，但是我没有骗婚啊，婚前我跟林长庚那都是商量好了的，结果他反悔就这样恶心我。”
她又直视林长庚:“怪我心盲眼瞎，我早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
“啊！”我奶奶像疯了一样把金宝扔给姨奶奶，然后冲向我妈。
“你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妈一擦眼泪怒视她:“没什么好处，单纯不想让你们好过！”
“要不是你要我们林家断子绝孙，我怎么会……”
她冲上去想厮打我妈，但我妈早有准备，一手扯住她的头发。
“***”
又是毫不留情的几巴掌，我奶这脸终于是不忍直视了。
我爸看奶奶挨打了大吼一声:“冯月如，你有本事冲我来，打我妈算什么！”
这前头还软在地上后悔呢，这下立马就上去帮忙，一手扯住了我妈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狗急跳墙，他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劲，我妈的头发直接被扯掉一大缕。
我妈痛呼一声，眼泪流的稀里哗啦。
大家惊的惊，痴的痴，居然都呆住了，没一个劝架的。
“不准欺负我妈妈！”
我“嗷”的一下拿起玻璃杯扑上去，灵活地跳上我爸的背，狠狠照着他脑袋来了一下。
“哐当！”
在尖叫哀嚎中，我爸倒下了，他龇牙咧嘴摸一下后脑勺，只摸到一手血。
我瑟瑟发抖，妈妈抱住了我。
外婆一家也终于姗姗来迟。
“臭不要脸的东西，还给自己的儿子拉皮条！”
外婆上来疯狂扯奶奶的头发，把她扯的嗷嗷叫……
13.
鸡飞狗跳的满月宴结束了，林长庚和奶奶达成了社死成就，而我妈在外婆和舅舅的帮助下离婚了。
她坚持要分走绝大部分财产，林长庚怕她后面再闹就同意了。
张秀英心心念念的大房子也被卖了分了，只分到了几十万，连小二居室都买不起。
当然，对我妈来说，最重要的财产就是我。
我爸阴沉着脸问我:“你妈可没有什么赚钱能力，你确定要跟她?你以后别后悔！”
我奶倒是恨不得我快点滚，别占据了金宝的唯一位置。
我“呸”了一声:“宁跟讨饭娘，不跟当官爹，更何况是这么恶心的爹，我都怕我同学知道后笑话我！”
林长庚气得脸色都青了。
离开后，妈妈弹了一下我的鼻尖，温柔说道:“别害怕，妈妈不是废物，舞蹈团重新给妈妈发起了邀请，妈妈一定会做到更好，最好！”
我看着她如释重负的眼神变得清澈而明亮，那是光。
不久后，林长庚的工作还是丢了。
因为那天发生的事被宴席上的人拍视频发到了网上，这样震碎三观的自导自演自然流传得很快。
公司里都有人刷到了，虽然打了码，但是朝夕相处一眼就能认出来。
领导震怒，宁愿赔付工资的情况下都要立刻把他开了。
说的话也毫不留情:“我们现在对你和***的人品十分质疑，而且你这件事在网络上的发酵现在对公司影响太大了，我们决定不能留你了，要仲裁随意吧，该赔的我们赔。”
林长庚就这样失业了。
他刚开始还自信的想凭借自己的工作经验和学历找下一个工作很轻松，没想到因为名气太大整个市里的业内都知道这件事，没有工作肯要他了。
他又不愿意低下头去做自己看不上的工作，就这样在家里吃着本来就不多的老本，终日被张秀英埋怨。
而张秀英自己也因为太过丢人被疼爱她的姐姐放弃了，姨奶奶当场气得发病提前离开了，说这辈子都不认这么个妹妹。
至于金宝，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越长大越暴露出了基因缺陷。
比如三岁了还不会发声，比如走路走不稳，智商低下，比如先天性心脏病，从里到外，竟然没有几处是正常的。
奶奶终于抱着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哭晕了过去。
在各自利益受挫，人生滑向谷底后，母子两终于反目成仇，互相指责***。
后来爸爸来找过我和妈妈，苦肉计用了个遍，没有丝毫效果。
他甚至跑到我学校来找过我，妈妈选择了报警，要求学校不许让他接近我，他这才彻底失望离开了。
妈妈问我不让我见爸爸会不会难过，我摇了摇头。
毕竟垃圾就要滚回垃圾堆里。
而我，已经和妈妈开始了新生活，陪她开始了全球舞蹈巡演。
枯萎的玫瑰，也能有再次绽放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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