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还是一个人回了家。
一个人吃药，一个人对抗这难捱的疼痛。
周熠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早上又走的格外早。
之后，他也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
甚至就连周末有时候也不在家，说在准备一个重要的项目。
而因为时间一天天过去，沈今愿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甚至有时庆幸周熠忙着工作，没有发现她越来越频繁的吐血。
周六上午，她又一个人去医院复查。
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好，剩下的时间可能没有一个月了。
沈今愿数了数日子，多巧，离她的二十八岁生日，也只剩半个月了。
他曾说过，会在二十八岁之前功成名就，将她娶回家。
可现在，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个承诺了。
她拿着药准备离开医院，一抬眸，却又看见了周熠。
他手上提着一份小馄饨，从大厅上了住院部。
沈今愿脸色微白，想起早晨他离开时，告诉自己上午要去开会。
她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赵歆的病房。
那份小馄饨，也是买给她的。
有两个护士走了出来，沈今愿转过身去，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看看人家的男朋友，每天都来照顾。”
“又帅又贴心，太完美了。”
她们显然把周熠和赵歆当成了一对，一边走一边感慨。
沈今愿如同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通体冰凉。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周熠回家越来越晚，是因为他每天都会来看赵歆。
那些没有陪伴自己清晨和黄昏，日出和日落。
他都在陪着另一个人。
她僵硬的转过身，看着周熠喂赵歆吃小馄饨的画面。
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升起。
她看着手里的药，只能压下那股想冲进去的冲动，心如刀割的离开。
……
客厅里，沈今愿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她从天亮坐到天黑，直到深夜时，周熠终于回来了。
这次，她并没有流泪。
只是平静的抬头看他，那眼神却让周熠下意识心口发紧。
“阿瑜，怎么还不睡？”
她想起医生今天说的话，忽然道：“周熠，你说过，二十八岁之前一定会娶我，还记得吗？”
他怔了两秒，然后才笑着说：“当然。”
沈今愿也笑了，只是那笑里带着无尽的苦涩。
也许连周熠自己都没察觉，他犹豫的那两秒，分明是想退缩。
可沈今愿却还是继续说：“离我二十八岁生日，只剩下半个月了，我们先去选婚纱，好不好？”
果然，周熠迟疑了。
他沉吟道：“这阵子我有事，下次吧。”
沈今愿红着眼眶看他。
终于挑破：“什么事，是要去医院看赵歆吗？”
周熠神色微变。
沈今愿又继续问：“周熠，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女朋友？”
在一起十年，沈今愿从未用这样冷硬的语气问他。
他微微蹙眉，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我知道，我知道你才是我女朋友！可赵歆她是因为工作才出车祸受伤的，她在这座城市孤身一人，我没办法不管她。”
沈今愿静静的笑了，这样的理由，实在是掩耳盗铃。
“你究竟是没办法不管她，还是不想不管她，只是关心员工，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样的质问令周熠脸色一沉。
他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可理喻了，我不告诉你，难道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她？总是这样胡搅蛮缠吗？”
霎时，沈今愿脸上褪尽血色。
而周熠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她不可置信的僵站着，耳旁环绕着刚才周熠的话。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把自己放在掌心宠爱的周熠，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样质问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十年的感情，究竟是在哪时哪刻，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紧紧握住双手，心痛得几乎快要窒息。
很快，一股切实的疼痛又从开始蔓延，她张着嘴大口呼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转身匆忙想回房间拿药，可因为脚步太过虚浮。
走了没两步，突然一崴，摔在了地上。
“啊！”
膝盖被磕破，脚踝也迅速红肿起来。
她脸色惨白，一只手捂着脚，眼泪无意识的从脸颊落下。
漆黑安静的客厅，只传来一阵阵哽咽声。
沈今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无力的倒在地上，泪水随着细密的汗珠流淌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这样伴随着疼痛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周熠还没有回来。
她强撑着终于站起来，脚踝已经肿的像萝卜，胡乱找药给自己擦了下。
她看着自己浑身是伤的身体，眼神平淡如死水。
翌日下午，周熠才终于回家。
两人昨晚才吵了一架，沈今愿刚好从厨房拿着冰袋走出来，与他对视，随即又收回目光，沉默的转身往卧室走去。
周熠这才发现她的走姿奇怪，视线下移，看到了沈今愿红肿的脚踝。
他匆忙上去抓住她的手。
“你受伤了？”
沈今愿咬着唇抽回手，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周熠终于忍不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回到了卧室。
将她放在床上检查后，才发现也有伤口，看上去是摔伤。
哪怕还在吵架，周熠还是蹲下，小心翼翼的将药抹在她的脚踝上。
沈今愿疼得倒抽了一口气，死死抓住被子。
看着他的发顶，她忍不住眼眶一酸。
两人之间的氛围静得压抑。
最终，还是周熠主动开口：“赵歆出院了，我不用再去看她了，我们也别闹别扭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沈今愿喉间一苦，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再质问什么，只是垂眸掩饰住了眼底的泪光。
接着，她躺回床上，背过身去。
“我想休息了。”
周熠没说什么，只是帮她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
之后，两人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横亘在感情中间的龃龉，并不会因为人们粉饰太平而消失。
曾经亲密无间的状态，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赵歆还是周熠的秘书，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比沈今愿见他还多。
而沈今愿只能在每个夜晚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背对着背，同床异梦。
直到有一天深夜，沈今愿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是满是血色，她看见自己就死在周熠面前，甚至没能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
“不要！”
沈今愿颤抖着坐起身，惊醒了旁边的周熠。
“做噩梦了吗？”周熠温柔的将她搂住。
心脏跳个不停，沈今愿什么也没说，寻找安全感般靠在怀里，那股窒息的感觉才终于消散。
周熠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安抚她：“别怕，梦都是假的。”
这个夜晚，两人难得像以前一样，相拥而眠。
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
直到周五，她误接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助理的声音：“周总，您要的玫瑰和烟花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便会如约安排，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玫瑰？
烟花？
这两样象征浪漫的东西，瞬间让她原本死灰复燃的心紧紧提了起来。
周熠这是要跟她求婚吗？
他终于要履行当年的诺言，在二十八岁之前，将她娶进家门吗？
十年前的愿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触手可及的实感。
她一直等着周熠回来，等着他给自己的这份惊喜。
可等啊等，从白天等到天彻底黑透，周熠还是没回来。
最后，她只能给他打电话。
打了几个之后，那头终于接了，但却只有嘈杂声传来。
“阿熠，你听得到吗？”
没人回答，反倒是她听到了周熠的两个助理说话的声音。
“为了庆祝赵秘书转正，周总居然还给她准备了玫瑰。”
“不光如此，周总还把全城的烟花都弄来了，这也太大手笔了。”
“我觉得周总对赵秘书，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还用你说？肯定不一样啊！”
……
两个助理的声音，被一道骤然响起的响声打断。
“biu！”
是烟花炸开的声音。
跟沈今愿18岁那年听到的，一模一样。
同时，电话这头“砰”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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