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平城江家大宅。
“瑶瑶,你受的委屈爸爸都知道,可这也实在是走投无路,琪琪和你不一样,你是江家大小姐,如果让她一个人留在这,恐怕是要活不下去的。”
江初瑶睁开眼睛,有些怔愣。
瞧见她木讷的样子,站在面前的一对中年男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那男人走上前几步,柔声劝慰。
“你都已经嫁了人,留在平城你夫家总能照顾你,如果你让琪琪留下,她可怎么活?你怎么就这么大的气性?琪琪过来劝劝你姐。”
江初瑶眉头一紧,不属于她的记忆奔涌而来。
她这是穿书了。
还是她同宿舍的杜曼琪嫉妒她拿到国奖,在外头抹黑她而写的小说。
江初瑶无语至极。
她们学的是高精尖的机械工程专业,不论是从专业课还是实习,她跟杜曼琪都是天壤之别。
也不知道杜曼琪为什么就不放过她,事事都要跟她比,如今又在这发癫。
刚刚在各大平台举报了那本书,没想到再睁开眼睛,竟然穿到书里来。
简直要她老命。
江初瑶皱着眉头。
原主刚刚跟那个便宜丈夫发了电报,说是要离婚,唯一的靠山倒了,原主也不在乎,只想着跟周奕私奔。
她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像她这样的资本家大小姐,身份在平城可是举步维艰。
她刚把这本书举报没想到竟然穿进来了。
江初瑶并不想逃到云阳,现在可是60年代,物资匮乏,工业薄弱,也许她可以用自己的知识改变命运。
毕竟距离那个动荡年代还有十年,努力谋划一下也还来得及。
如果她的成就能够成功地盖过出身的污点,那所谓的资本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如果选择这条路江家有她非拿走不可的东西。
江初瑶大脑飞速旋转,理清了思路,面前却传来了女人嘤嘤的哭声。
“姐姐实在是抱歉,都是琪琪的错,我不该妄想和家人一起去云阳,姐姐,你别生气。”
女主杜曼琪微微蹙眉未语泪先流,她可没有上前劝说江初瑶,反而拉着杜志海的袖子满脸悲伤。
“要不然让姐姐去云阳吧,我愿意让着她。”
杜志海在江家做了二十多年的赘婿,一直忍气吞声,总算熬死了老爷子翻身做主。
此刻他对江初瑶这位大小姐态度有些微妙。
听到杜曼琪的哭声他立刻愤怒地皱眉,当面呵斥江初瑶。
“***当年对你的教诲你可是都忘了,你妹妹这么懂事,现在还在跟你道歉,你在胡闹实在是不像话。”
教诲?
江初瑶冷漠地勾唇。
一个倒插门的赘婿,如今光明正大地把所谓的表妹接进江家大宅,不过就是想着老爷子已经去世,江初瑶一个孤女任人欺凌吗?
关键是她这个表妹李美兰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只比原主小了一岁,一个叫杜曼琪,一个叫杜若麟。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李美兰和杜志海生的孽种。
这个时候杜志海怎么好意思跟她提教诲规矩?
江初瑶慢慢地站起来,她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杜志海:
“江家的规矩自然要遵守,你们花着我江家的钱,还让我这个江家大小姐学会谦让,父亲是想告诉我,这是你们杜家的规矩吗?”
杜志海神色一滞,杜曼琪在一旁下意识地啜泣。
她觉得江初瑶有些异样,抬起头看了看她,什么时候江初瑶这张嘴变得这么能说会道。
杜志海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看着杜曼琪:“你这丫头就是太软弱,你姐姐也没说不答应你,你好端端地哭什么?”
看着他对杜曼琪和颜悦色江初瑶讽刺地勾了勾唇,这个渣爹对杜曼琪的态度跟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江初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再次开口:
“父亲说话还是注意一点,现在已经是新社会,别总拿那些老皇历老规矩来说事,您真觉得现在已经是您当家做主了吗?”
杜志海气得胸口起伏,江初瑶这分明是在瞧不起他。
看着杜志海生气的模样,江初瑶挑了挑眉。
杜志海现在应该是在担忧消息外泄,这样他就没办法到云阳。
只要他还有所忌惮那就足够让江初瑶掌握先机。
瞧着杜志海好半天也不吭声,李美兰很是心急,她直接走到江初瑶面前,开口道:
“瑶瑶,按理说你们江家的事我不该插话,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回去的车票只有四张,让你留下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看看……”
下一刻。
“啪!”
江初瑶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巴掌直接扇在李美兰的脸上。
“十条小黄鱼才能换一张车票,我们江家的财产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少在我面前摆长辈的谱,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顾全大局?”
一巴掌又快又狠,李美兰嘴角开裂,流出一道血痕,她惊声尖叫,向后倒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气。
看到母亲挨打,杜曼琪也跟着号啕大哭,杜志海愤怒至极,走上前去扯住江初瑶的手臂,就要教训这个女儿,“江初瑶我看你是疯了,你怎么能跟她动手?”
江初瑶丝毫没有惧怕,抬头看向父亲,目光清冷,“父亲,你可要想清楚。”
即便受制于人,江初瑶依旧唇角带笑,下巴高扬,摆足了大小姐的气势。
她甩开杜志海的手把倒在地上的李美兰拉起来。
“你要是讨得我开心,不过就是一张车票,就算本小姐赏你那又怎样?”
“那你今天要是惹了我,我不介意把外逃的消息传出去。”
杜志海瞳孔紧缩,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猜得没错,这丫头片子就是想跟他同归于尽。
“瑶瑶,你可别冲动,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这个时候渣爹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现在去云阳也是为了保全家族的基业。”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江初瑶冷嗤一声。
江家老爷子江振建先前可是红色资本家,给国家贡献了所有,他一直留在平城就是希望重建华夏。
可是这些话江初瑶不能当着杜志海的面说,现在还不能彻底撕破脸,杜志海手里还握着几家工厂的干股。
她要赶快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江初瑶下巴微扬,摆出一副资本家大小姐的样子,“父亲可真是糊涂了,如果你早前跟我有商有量,提出条件也不至于闹得现在这么难堪。”
杜志海被怼气得咬牙,可他硬生生地忍一下这股恶气,挤出一个笑脸:
“瑶瑶不愧是***一手带大的,果然跟别人不一样,那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李美兰和杜曼琪站在一旁,瞧着杜志海态度的转变惊讶得合不拢嘴。
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杜志海如此反应,江初瑶松了口气。
她压根而没什么倚仗,刚刚都是虚张声势。
江初瑶开口,“现在江家只剩我一个人,只要江家的厂子和产业没在我手里,我心里就难受,不痛快,我怕我管不住这张嘴,跟别人***。”
杜志海微微一愣,她竟然想要江家产业!
江初瑶站在江家客厅中央,夜色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空间异能悄然运转,那些曾经象征着江家财富与体面的古董字画、珠宝首饰、乃至墙角一盆看似不起眼的兰花,都凭空消失,被她一一挪入空间。
她甚至没放过厨房里那些进口食材和酒窖里的名酒。
动作有条不紊,如同最熟练的搬家工人,只是过程安静得诡异。
搬空了几乎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只留下空荡荡的屋架和一些笨重且不值钱的旧家具。
江初瑶最后环视一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江初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花园的暗影中,身形隐没,与夜色几乎不分彼此。
不远处,周奕正对着一个半人高的梨花木箱子较劲,额上青筋突起,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他手中的撬棍在箱子边缘刮擦,发出刺耳声响,却只是徒劳。
“妈的,该死的贱女人!到底用的什么鬼锁?竟然连撬都撬不开?早知道,就先让她打开箱子,再迷晕了。”
周奕喘着粗气,又狠狠踹了箱子一脚。
箱子纹丝不动,反倒震得他脚下一麻。
江初瑶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又深了一些,她缓步踱出,脚下踩着柔软的草坪,悄然无声。
周奕猛地抬头,只见江初瑶好整以暇地站在几步开外,指间拈着一颗刚从花坛边捡起的小石子,惊得眼睛骤然瞪大。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初瑶答非所问。
“这么想要?”
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不等周奕开口,她屈指一弹,石子精准地击中箱盖某处不起眼的卯榫结构。
“咔嚓!”一声轻响,箱子应声而开。
周奕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他猛地扑上前,急不可耐地掀开箱盖。
箱内,空空如也。
一根线头都找不到。
周奕脸上的狂喜凝固,随即转为错愕,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你耍我!”
他猛地抬头,目眦欲裂,想找江初瑶算账。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箱子底部毫无征兆地弹射出密密麻麻的银针,闪着幽微寒光,尽数扑向周奕的面门。
“啊——!”
周奕捂住双眼,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夜的寂静,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双手和前襟。
而后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摔倒在地,痛苦地翻滚,嘶吼声断断续续。
这声惨叫实在骇人,别墅二楼的灯光接连亮起。
“怎么回事?”
杜志海的声音传来,带着被打扰的警觉和不耐。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杜志海带着另外两人匆匆下楼。他们首先看到的便是客厅。
或者说,曾经富丽堂皇的客厅,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框架。
墙壁光秃秃的,之前悬挂的名家字画不见了;摆放珍贵瓷器的博古架消失了;连角落那盆稀世品种的兰花也无影无踪。
地上甚至能看到之前摆放沙发、茶几留下的浅淡印痕,嘲讽着这里曾经的奢华。
“这……这是怎么了?!”
李美兰失声叫道,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杜志海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嘴唇死死抿住。
他快步冲进餐厅,然后是厨房,最后是酒窖。
每一个空间都遭遇了彻底的清扫,片缕不留。
厨房里,连抽油烟机和嵌入式烤箱都被野蛮地拆走了,只留下难看的窟窿和电线。
“珠宝!珠宝!”
李美兰念叨着冲向自己的卧室,然后是江初瑶的卧室,最后是杜曼琪的卧室,每一间都像是被蝗虫过境。
她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我的钱!我的古董!都没了!江初瑶!一定是江初瑶那个小贱人干的!
“快!快去找她!”
杜志海额角青筋暴跳,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她肯定还没跑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杜志海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
那些东西不仅仅是钱,更是他杜家的脸面和根基!
杜若麟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声不吭地拔腿就往外冲。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抓住江初瑶,然后狠狠折磨她的念头。
可夜色茫茫,人海更是无边,一时之间,又能到哪里去找一个存心躲藏的人?
倒是李美兰,在最初的震惊和铺天盖地的愤怒之后,混乱的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周奕!曼琪和周奕的那个计划!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仪态,连滚带爬地冲向花园。
可当她看到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面目模糊,只剩下痛苦呻吟的周奕时,李美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猜测浮上心头。
“江初瑶呢?她人呢?”
李美兰声音尖利,扑过去抓住周奕的胳膊。
“周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奕痛得几乎说不出话,鲜血和泪水糊了他一脸,他勉强辨认出是李美兰,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江初瑶。
“那……那个贱人……她……她知道了……她肯定是知道了我和曼琪的计划,那贱女人竟然敢算计我,我……我一定要弄死她,让她求生不能……”
但骂着骂着,周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猛地攥紧李美兰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快……快去救曼琪!救曼琪!江初瑶那个毒妇……她肯定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把曼琪和她掉包了!曼琪……曼琪被当成她卖到公海去了!快……快去追!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李美兰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声,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她甩开周奕,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回客厅,带着哭腔把杜曼琪和周奕原本打算卖掉江初瑶的计划,以及江初瑶可能已经将计就计把杜曼琪送上了那条船的事情,颠三倒四地吼了出来。
杜志海听得脸色铁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码头!”
然而,等他们心急火燎地带着人赶到那个偏僻的接应地点时,月光下的海面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海风呜咽着吹过,哪里还有半点船只的影子。
“曼琪!我的曼琪啊!”
李美兰眼前一黑,一口心头血猛地喷了出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瞬间不省人事。
“妈!”
杜若麟目眦欲裂,扶住昏迷的李美兰,转向那片死寂的海面,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字一句道。
“江、初、瑶!我杜若麟发誓,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躲在不远处礁石后的江初瑶,清晰地听到了杜若麟这饱含怨毒的誓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琢磨着怎么再给他添点堵,眼角余光瞥见一条细长的青蛇从面前湿滑的岩石上蜿蜒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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