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谢执野站在柜台前,有些意外地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往日排成长龙的队伍,今天竟一个人也没有。
“谢先生!”
店员见到他,眼睛一亮,熟稔地从柜台后拿出包装精美的凤梨酥。
“您今天来得巧,刚好新出炉一炉。”
谢执野接过纸盒,指尖触到温热的包装,心头莫名一颤。
“今天也是给女朋友买的吗?”
店员一边找零一边笑着问。
“您怎么这么久没来了?之前不是每周都要来买吗?”
谢执野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店员。
“我之前……来得这么频繁?”
店员有些惊讶。
“对啊,有时候您一个人来,有时候带着女朋友一起。”
“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风雨无阻的。”
“你应该很爱你的女朋友吧?我记得当初有一次下暴雨你还是过来排队给她买可凤梨酥。”
谢执野眉头微蹙,还想再问什么,店里突然涌进来几个客人,店员匆忙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便转身去招呼其他顾客了。
他提着凤梨酥站在店门口,脑海中不断闪过刚才的画面。
记忆里,他确实经常站在这里排队,可身边……似乎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人会踮着脚往柜台张望,会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就是要刚出炉的”,会在他付钱时就拿走装着凤梨酥的袋子,迫不及待打开品尝。
可那张脸,却怎么都看不清。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凤梨酥,胸口突然闷得发疼。
回到医院时,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谢蓁蓁真的走了?”
“嗯,听说……昨天……我手术……”
“这下总算……”
“我哥……失忆……真的没事……”
里面的声音压的太低,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他听不真切,可谢执野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哥失忆后……秦蓁蓁那个贱人……我不明白……不放……还那么对我……我烦……”
“嘘,别说……”
“反正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最后一句清晰传入他的耳中,谢执野的手悬在半空,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猛地推开门。
病房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阮微澜和谢之语同时转头,脸色微变。
“执野?”
阮微澜迅速调整表情,露出温柔的笑。
“你回来了?”
谢执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声音平静。
“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大事。”
阮微澜坦然道。
“就是刚听护士说,蓁蓁好像离开医院了。”
“听说……是要出国。”
谢执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凤梨酥的包装盒被捏得微微变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滞。
可他的表情却始终毫无变化。
“还有哥……”
谢之语结果阮微澜的话,有些尖利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刚在问微澜姐,你失忆后对她这么冷淡,她真的不生气吗?”
“然后微澜姐说,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你看看。”
谢之语夸张地感叹,有些揶揄地挤了挤眼睛。
“这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哥你可要好好珍惜。”
谢执野胡乱地应了一声,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那句“蓁蓁要出国了”。
还有,再也不会回来,指的,也是她吗?
“执野?”
阮微澜敏锐地察觉到他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因为蓁蓁离开的事不高兴吗?”
谢执野猛地回神,眉头紧皱。
“胡说什么?”
“她害你受伤,现在倒是跑得快,便宜她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可面上却不显分毫。
阮微澜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以后……我们好好的就行,别再想她了,好吗?”
谢执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嗯。”
可当阮微澜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肩上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窗外的云层被拖出一道长长的形状,仿佛一道飞机尾翼拖过的痕迹。
心底那个空洞,似乎更大了。
澳大利亚的阳光总是格外明亮。
谢蓁蓁推开公寓的窗户,让微凉的海风拂过脸颊。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咸味和花香,与记忆中那座总是阴雨连绵的城市截然不同。
“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时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门锁转动的轻响。
她回过头,看见他抱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走进来,金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好多了。”
她接过花束,指尖轻轻碰了碰柔软的花瓣。
“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宋时礼将花插进花瓶,动作熟练地修剪着枝叶。
这两个月来,他每天都会带不同的花来——有时是雏菊,有时是玫瑰,今天则是向日葵。
他从不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安静地将花放在她的床头,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不是想要开甜品店吗?我查了几家不错的店面。”
他一边整理花束一边说。
“等你身体再好一些,我们可以去看看。”
谢蓁蓁望着他的侧脸,心头涌起一丝暖意。
刚离开国内时,她像只惊弓之鸟。
即便拿到了钱和新的身份,她依然无法安心。
在法国的两天里,她几乎没合过眼,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破门而入,将她抓回去。
她出国的机票当初是谢家买的,所以他们知道她会去法国,这种被人掌握着大概住址的感觉让她恐惧,她一次又一次辗转在几个国家,直到最终选择了澳大利亚的一处小镇。
“我觉得……”
她犹豫了一下。
“我可能还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宋时礼停下动作,温和地看向她。
“不急,店铺随时都有。”
他的眼神太过包容,让谢蓁蓁忽然有些愧疚。
她知道宋时礼为了陪她,将公司业务重心都转移到了这边。
但他从不提这些,也从不问她什么时候能接受他的心意。
“其实……”
她低头摆弄着向日葵的花瓣。
“我已经好多了,只是……”
只是那些噩梦偶尔还会找上门来。
冷库的寒气,鞭子抽在背上的疼痛,还有谢执野冷漠的眼神……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蓁蓁。”
宋时礼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她安定的力量。
“你看窗外。”
她下意识抬起头。
窗外是蔚蓝的天空,几只海鸥悠闲地掠过,远处传来孩子们嬉笑的声音。
“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他笑起来。
“所以,你可以慢慢来。”
谢蓁蓁鼻尖一酸,忽然想起刚抵达这座小镇时,她连续三天不敢出门。
是宋时礼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带当地美食,耐心地告诉她哪条街道安全,哪家超市的甜点最合她口味。
“今天要不要试试那家新开的甜品店?”
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听说他们的提拉米苏很不错。”
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点点头。
“好。”
甜品店坐落在海边,白色的遮阳伞下,谢蓁蓁小口品尝着面前的提拉米苏。
咖啡的苦涩与奶油的香甜在舌尖交融,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好吃吗?”
“好吃的。”
她点点头。
“就是咖啡味有点淡。”
“那下次我们自己做。”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买了咖啡机,可以调你喜欢的浓度。”
谢蓁蓁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
“你记得我第一次做提拉米苏吗?把盐当糖放了,难吃得要命。”
“记得。”
宋时礼眼中带着笑意。
“但你倔强地非要吃完,说不能浪费食材。”
他们相视一笑,阳光洒在桌面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
有时是一起逛超市时发现一款童年零食,有时是下雨天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有时只是并肩走在海边,什么也不说。
渐渐地,谢蓁蓁发现自己不再频繁地回头看,不再在睡梦中惊醒,也不再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心跳加速。
“宋时礼。”
她忽然开口,这一次,她叫的不是学长而是他的名字。
“谢谢你。”
他微微一愣,随即摇头。
“不用谢。”
“不是客气。”
她认真地说。
“是真的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
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宋时礼伸手轻轻替她拨开,指尖在碰到她脸颊前又克制地收回。
“蓁蓁。”
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远处,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就像生活,终将抚平一切伤痕,带来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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