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晚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谁……是谁送我回来的?”她哑着嗓子问侍女。
“夫人,是将军府的人送您回来的。”
侍女守在一旁,眼眶通红:“侯爷他,没有来……”
谢晚凝苦笑。
白景澜?
他现在怕是正陪着许云初,哪里还在乎她摔下山,被埋在雪里?
“夫人,我去叫郎中。”
“不必,跟我出去走走。”
在侍女的搀扶下,她走出侯府,却在医馆外的一棵桃树下猛地停住脚步。
透过半开的房门,她看见白景澜正半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给许云初捏着脚。
“疼不疼?”
他眉头紧蹙,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下次穿彩履,知道了吗?”
许云初嘟着嘴撒娇:“可是旗鞋好看嘛……”
“再好看也不许穿了。”白景澜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会心疼。”
谢晚凝死死握着树干,指节发白。
“侯爷对许小姐真好啊……”医馆外的丫鬟小声感叹:“许小姐只是脚上起了个水泡,侯爷硬是把她从将军崖背了回来,在医馆里守了一天一夜。”
“嘘,别被夫人听到了。”
心脏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她沉默地走进另一家医馆。
傍晚回到侯府,推开门就看见白景澜和许云初坐在别院。
“云初的脚受伤了。”他头也不抬:“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暂时让她在侯府住几天。”
谢晚凝垂眸,声音平静:“不用跟我报备,反正她很快就会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白景澜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明明这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局面,可不知为何,此刻胸腔里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滞涩感。
许云初眼睛一亮,撒娇道:“既然要长住,那我不喜欢这个装修风格,可以重新装吗?”
“随你。”白景澜揉了揉她的头发,满脸宠溺。
接下来的几天,谢晚凝眼睁睁看着许云初把她精心布置的家改得面目全非。
她最喜欢的淡蓝色窗帘被换成刺目的绿色。
白景澜亲手给她种的铃兰被全部拔光换成郁金香。
甚至连卧室的床单都换成了许云初最爱的粉色。
而白景澜,全程纵容地站在一旁,眼里满是宠溺和纵容。
第二天晚上,许云初突然提议:“侯爷,我想去满春楼吃饭。”
正在处理公务的白景澜抬起头,嘴角不自觉扬起:“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就是突然想重温一下我们的回忆嘛。”许云初眨着眼睛:“你以前不是最爱带我去那里约会吗?”
白景澜放下公文,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依你。”
他走出书房,看向院中凉亭:“你也一起去吧。”
谢晚凝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今天本不想出门,但白景澜难得开口,她只好点头:“好。”
走进满春楼后,谢晚凝才发现,这竟是纪念日那天白景澜原本就订好的酒楼。
只是,在来的路上,他们一起遭遇了刺杀,自此,一切都变了。
包间里上,谢晚凝看着白景澜为许云初点菜:“先上招牌菜,记得多放辣。”
他抬眼对小二补充:“她不喜欢太咸。”
记忆突然翻涌。
去年生辰,他也是这样对主厨说:“我夫人不喜辣,口味淡。”
那是他眼里盛满了温柔,此刻正分毫不少地倾注在许云初身上。
谢晚凝突然意识到,他曾经对她的那些体贴,不过是在重复爱另一个人的习惯。
吃到一半,满春楼掌柜的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过来:“侯爷,这是您半个月前在这里寄存的凤钗,说是要送给夫人的相识纪念日礼物,但那天您没来,之后也一直没来取。”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价值连城的发簪,上面的宝石通体晶莹剔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许云初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相识纪念日?”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在桌上留下五道痕迹:“侯爷,那些年你究竟……爱她到什么程度?”
“发宏愿,挂丝带还不够,连相识纪念日也要纪念庆祝,还准备惊喜礼物?”
许云初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为她准备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这是你说要娶我的地方?”
说完,她站起身便冲了出去。
白景澜面色大变:“云初!”
他箭步追出,连大衣都来不及穿。
谢晚凝心头一跳,也连忙跟了出去。
狂风暴雪中,许云初的旗鞋崴了一下,却仍不管不顾地冲向路对面。
白景澜在后面追赶,向来沉稳的声线里带着罕见的惊惶:“别过去!危险——”
马匹嘶鸣声划破夜空。
谢晚凝眼睁睁看着许云初被一辆来不及刹车的马车撞飞,像只断线的风筝般砸在几米外的雪中。
“云初!——”
半个时辰后,整个长安城最好的郎中云集逍遥侯府,所有人都看到,向来泰山崩而波澜不惊的逍遥侯,此刻像个疯子一样在院中踱步。
茶杯摔碎了十几个,昂贵的衣袍皱得不成样子。
不到十分钟,郎中急匆匆走出来:“侯爷,血是止住了,但许小姐身体过于虚弱,需要阳气足的心头血滋补……”
“用我的!”白景澜双目猩红,快步上前:“我从小身体好!”
郎中面露难色:“侯爷,您之前被行刺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取心头血太过伤身……”
“本候说取就取!”他厉声打断,气势骇人:“立刻!马上!”
谢晚凝站在一旁,看着他被郎中带进房间。
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刺入胸口,鲜血流出,白景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够了……”谢晚凝忍不住上前:“再不停下你会……”
“滚开!”白景澜猛地推开她,声音嘶哑低沉:“别说一点心头血,就算抽干我全身的血,也要救云初!”
谢晚凝被推得踉跄几步,撞上桌角,腰间一阵刺痛。
可这痛,远不及看着他为别人拼命时心痛的万分之一。
看着许云初服下心头血,白景澜就那样守在床边,青衫上还沾着许云初的血,像座冰封的雕像。
直到郎中宣布许云初脉象平稳,脱离危险的那一刻,犹如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在确认心爱之人安全后,终于允许自己断裂。
他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白景澜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坐直身子下床。
“你干什么?”谢晚凝连忙按住他:“郎中说你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云初呢!她怎么样了?”
白景澜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挣扎着要下床:“我要去看她……”
谢晚凝看着她虚弱到几乎站不稳的样子,心脏揪成一团:“我亲自去照顾她,你好好休息。”
白景澜动作一顿,眼神突然变得警惕:“你?”
那样的眼神,谢晚凝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你放心。”她强忍着眼泪,声音低哑:“我不会伤害她,我答应了你和离,就一定会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她出事,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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