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份用密码标记的茶样被端了上来。
我没有急着品,而是对沈落尘说:“弟弟,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各自写下品鉴结果,不要出声,以免互相干扰,如何?”
沈落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温和地一笑:“都听哥哥的。”
我拿起纸笔,开始品第一款茶。
茶汤入口,我立刻就分辨出这是“不见天”,一种生长在背阴岩壁上的奇种,产量极稀少。
它的特征是独特的苔藓香和冷冽的泉水感。
我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品鉴要点,但故意隐藏了最关键的苔藓香。
然后,我去看第二款,第三款。
每一款,我都只写了七分,留了最核心的三分在心里。
写完后,我将纸条对折,递给了父亲。
沈落尘也几乎在同时完成,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父亲打开我的纸条,念了出来。
“一号茶,兰花香显,岩韵霸道……嗯,不错,品得很细。”
他点了点头,又拿起沈落尘的。
“一号茶,兰花香,岩韵足,且……带有独特的苔藓香,是不见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父亲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落尘!你居然连不见天都喝出来了!这可是连我都轻易尝不出的奇种啊!”
乔凌雪得意地看向我,眼神里满是“你输了”的炫耀。
我面无表情。
看来,他窃取的不是我写在纸上的文字。
那么,是我的表情?我的微动作?
第二次试探,我要求换一个方式。
“这次,我们进不同的房间,背对背品鉴,结果直接发到父亲的手机上。”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父亲为了彰显自己的公平,还是同意了。
我和沈落尘被分在两个相邻的茶室。
这一次,我拿到的是一款非常罕见的陈年普洱。
我将品鉴结果在脑中构思完毕,然后用手机打字。
这一次,我将所有细节都写了上去,毫无保留。
但就在发送前的一秒,我删掉了其中关于药香和樟香融合的描述。
我相信,这种级别的细节,除非是亲口品尝,否则绝无可能猜到。
结果公布,我的品鉴结果被评为“优秀”。
而沈落尘的结果,则是“完美”。
因为他的描述里,不多不少,正好有那句我删掉的,关于药香和樟香的描述。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仿佛能闻到时光在老木箱里沉淀的味道。”
这句话,是我前世品鉴这款茶时写在私人笔记里的原话。
这一刻,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他难道还能窥探我的记忆和思想?
试探失败了。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乔凌雪更加露骨的指责。
“沈清砚,你够了没?一次次地挑战落尘,自取其辱,你不嫌丢人,我们沈家和乔家还要脸!”
父母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清砚,收手吧,不要再胡闹了。”父亲疲惫地说。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兄长一样,大度一点,为弟弟的天赋感到骄傲呢?”
母亲甚至红了眼眶。
沈落尘走过来,眼神带着一丝受伤和无辜,轻声说:
“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如果我的存在让你不开心,我可以离开沈家,我什么都不要……”
“落尘别这么说,该离开的不是你!”乔凌雪立刻上前护住他,还不忘恶狠狠地瞥了我一眼。
沈落尘越是这样,乔凌雪和父母就越是心疼他,越是觉得我面目可憎。
“够了!”
父亲用手杖敲了敲地板,“这次家族鉴茶会到此结束。”
说着,他转向一脸委屈的沈落尘,柔声道:“落尘,去休息吧,好好准备之后的昆仑雪魄品鉴会。”
随着沈落尘的离开,母亲和乔凌雪也毫不留恋地跟着他走了。
尤其母亲,我这个亲生儿子在她眼里仿佛是个陌生人,她连一句表面的关心也没给我。
我苦笑,抬头看向父亲,主动先开了口。
“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许久,他叹气一声。
“去吧。”
我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我。
乔凌雪皱眉:“你笑什么?输不起,疯了?”
我没有理她,只是慢慢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她甩乱的衣服。
然后,我走上台,从父亲手中拿过话筒。
“首先,恭喜弟弟。”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落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谢谢哥。”
“其次,感谢乔凌雪小姐,替我做了一个我早就想做的决定。”
我看向乔凌雪,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最后,”我环视全场,目光从我父母失望的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镜头上,“我,沈清砚,在此宣布。”
“从今天起,我自愿放弃沈家的一切继承权。”
“我将退出沈氏茶道协会,并与沈家断绝所有关系。”
“从此以后,我沈清砚,与沈家再无瓜葛。是荣是辱,是生是死,各不相干!”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懵了。
乔凌雪和沈落尘认定自己大获全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们觉得我是在羞愤之下说的气话。
沈父沈母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忍和慌乱。
“清砚,你别胡闹!”父亲低声喝道。
“我没有胡闹。”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爸,妈,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但从今天起,你们只是沈先生和沈夫人。”
“我祝你们和你们选中的继承人,前程似锦。”
说完,我放下话筒,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任凭身后因为我的这一番举动而变得混乱。
我回到了养父母那个狭小但温暖的家里。
“爸,妈,我想回家。”
他们看到我,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给了我一个拥抱,哽咽地安抚我: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养父母也是茶道爱好者,我从小就跟在他们身后学些如何品鉴茶。
他们向来尊重我的选择,哪怕我选择回到沈家,也没拦着我。
而且上一世我死后,只有他们日夜不停报警寻找我的尸体,给我办葬礼。
他们悲痛的模样仿佛还刻在我的脑海。
这一世,我不仅要为自己证明,也要让他们幸福。
养母给我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我吃着面,这一个多月在沈家没有感受到的家的温暖,在此刻感受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从茶道界销声匿迹。
我陪着养父母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但我没有一天停止过调查。
而且养母还有一间书房,专门收集小众地方关于茶的书籍。
我翻阅了一些关于苗疆奇术的旧书,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名为“窃香术”的记载。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共生蛊术。
施术者会将子蛊,通过血液或贴身信物,种在目标身上。
母蛊则由施术者本人持有。
从此,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子蛊的宿主所闻、所尝、所感,都会分毫不差地传递给母蛊的持有者。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沈落尘能精准地复刻我的一切感知。
那这样的话,他身上一定有我的东西。
我的血,或者……我的贴身信物。
血?不可能,我被认回沈家后做过亲子鉴定,但那之后再无抽血。
那么就是信物。
我仔细回忆,从我回到沈家,沈落尘送过我什么东西。
是一枚玉佩。
他说是兄弟信物,让我务必贴身佩戴。
前世的我是真的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对这枚玉佩珍而重之。
可这一世,我早就将它扔在了某个角落。
书中还记载了破解之法。
方法有两种。
一,毁掉子蛊或母蛊。
二,用一种名为沉香木的木头,可以暂时屏蔽蛊术的感知传递。
我看着书上的记载,笑了。
我将那枚玉佩找了出来,用沉香木做了一个小盒子,将它封存了进去。
一切都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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