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薇到了约定的面试地点。
周一的早上大家都挺忙的，一位带着工作牌的员工给她指了指远处的休息区，让她稍候。
薄薇过来，才发现那个和她一起竞争的人早已经到了，正踏实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杂志。
“来了？坐。”那人一身西装革履，个头挺高，十分精神，他大方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薄薇心里划过一抹怪异，好像她来的是他家的客厅一般，客气地点了下头。
落座在对面沙发上，将包搭在膝盖上。
她穿着一条齐膝的黑色西装裙，上身是白衬衫。
“怎么还带着简历？这都是最后一面了。”薄薇的包是浅口的，露了半截简历出来。
她低头一扫，“没事，万一用得着。”
男人笑了笑，远远伸手，“方便看看吗？”
薄薇手指一顿，抬头安静看他，随后浅浅勾了下唇，“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男人唇角的笑意慢慢湮灭，又勾了勾，收回手，“没事，确实是我有点冒昧了。”
又半开玩笑地道：“薄**，挺高冷的。”
薄薇没回话，勾了下唇。
她屏蔽掉周围的一丝尴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淡然自若。
幸好。
很快就有人来招呼他们了。
“两位久等了，王俊明王先生，请跟我来，薄**请稍等。”
薄薇笑了下，微微紧张，“好。”
不过十分钟，便轮到了她。
和王俊明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爆棚的自信感。
他一晃而过的眼神，带着压抑不住的骄傲和志在必得，像是在报复她刚刚的‘高冷’。
一路面下来，薄薇不得不承认，这人非常有能力，处理问题的思路成熟且稳重。但男人骨子里的高傲自得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此刻，他完全没必要对一个‘手下败将’露出一副如此姿态，显得十分幼稚浮躁。
这种浮躁，也一定会在日后的工作中有所体现，这是薄薇对他最后的评价。
她不管王俊明如何，努力压下心头的紧张，快速调整了表情，敲门进去。
江承礼的目光落在进来的人脸上。
面相好？
刚刚那个王俊明不好？
容貌好是真的。
“请坐。”他抬手示意。
薄薇发现今天的面试官就这一个人，心里笃定，他们已经确定了人选。
现在不过是一个过场。
心头怅然。
但还是打起精神，微笑面对，无论如何，认真对待每一场面试，这是她的态度。
“薄**，能接受出差是吧？”江承礼开口便直奔主题。
“嗯。”
“最长能接受多久？薄**是有未婚夫的人，对象能同意吗？”
“这点我没问题。”
江承礼点了下头，“好，那薄**能喝酒吗？”
薄薇心里一咯噔，这样问的意思，是还有希望吗？
可是……
她心里快速划过一阵失落，坚定地摇了摇头，“滴酒不能沾，医生一再叮嘱，我不能喝酒。”
就算身体彻底养好了，也最好不要喝酒。
她虽然经常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一天活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在医院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害怕了，现在格外惜命。
何况，她还欠着债。
这个答案让江承礼沉默了片刻，继而掏出手机。
江承礼：薄薇说她因病，滴酒不能沾。
厉赫：无碍。
江承礼收回手机，继续对薄薇提问：“身体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知道她生病，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生病离职的，有一年的时间没工作。
薄薇：“好了，就是要稍微注意饮食。”
江承礼点点头，“行。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有没有想问的？”
简单的问题，像是敷衍，也像是确定前最后的一问，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希望。
薄薇握紧了手，想问的话卡在喉咙，摇了摇头。
又瞬间后悔，马上追问，“什么时候会通知面试结果？”
江承礼沉吟片刻，“今晚之前。”
“好的，谢谢。”她忐忑。
乘电梯下楼。
密闭的电梯里，她似乎觉得自己身后还站着个人。
那感觉实在太过强烈，侵略性太强，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窦宁手中提着梨和薄薇擦肩而过。
视线不免被她带走。
好一个美丽的女人！
晃一眼，只记得身材十分诱人，丰盈窈窕，还没来得及看脸长什么样。
那莹白的小腿，跟她刚买的雪梨一样。
说到梨……
她一个爱吃水果的女人，去了昂贵的水果超市，才知道仅仅一个梨的品种，都有那么多。
而厉总要的，是雪白的，蜜甜的，多汁的……
又不可以试吃。
她每样买了一个，一个啃一口尝试，路过的人看她像看神经病。
最终才选到了肉白，甜蜜，多汁的……梨！
……
薄薇回到家里，仰躺在沙发上，眼眸轻阖，深吸一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才闭着眼将旁边的包摸过来，拿出手机。
将手机的来电**和短信提示音调到了最大，并把震动模式改成了响铃模式。
虽然机会渺茫，但总还是盼着能有点奇迹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厉氏集团的秘书工作，以她现在的能力和经验来说，完全不够资格。
能走到这一步，一开始是因为这一次招聘的条件实在是放得太宽了，听两个面试官闲聊时说，信息刚发布出去就收到了几百封简历。
至于后来，也许是多方面因素的加持吧，之前的工作基础、学历背景、临场反应，甚至容貌和幸运。
然而不管怎么走到现在的，也只走到了现在。
算了。
她起身回了房间，将长发卷起，用橡皮筋绑好进了卫生间。
闭着眼仰着头，任由水流落在她的脖子上，顺着她娇嫩的峰谷咕咕下流，流经平坦的小腹，没入。
心头的躁热被水流缓缓带走，紧绷的眉头也慢慢松弛开来。
洗完澡，换了身日常的衣服，顺手把脱下来的衣服裙子洗了晾好。
谋求厉氏集团这份工作上，她已经尽力了。
结局已定，她现在就算是哭喊跳楼都没有用了。
下午，她坐在电脑前，将之前收藏的信息全部都做了比较，并且对自己心仪岗位的公司和职位信息做了全面的了解。
剔除了一部分，只留下了两家心仪的公司，她投了简历，等待对方hr回复。
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
纪铭修下班了，她该做饭了。
收件箱毫无动静，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一下午高强度地集中精力查阅筛选信息，眼和身都已经疲倦。
拖着疲倦的身体去厨房淘米煮饭。
把饭插上，伫立在冰箱面前挑挑拣拣，终于搭配出了两三道菜。
在和纪铭修住在一起之前，她没认真学过炒菜，即便是自己做饭，也是糊弄一下。
出院后住在一起半年，她居家养病，便在网上学了做饭，至少纪铭修回来能吃上一顿像样点儿的晚饭。
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门锁处便传来一阵动静。
薄薇站定在桌旁，静默看着门口。
纪铭修打开门走了进来，白色T恤，黑色休闲长裤，身高腿长。
黑发浓密，三七侧分凌乱有型，相貌俊朗，气质温润。
刚下班，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
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边换鞋边问：“今天做的什么，很香。”
“芹菜炒牛肉，你说吃牛肉不长胖。”薄薇浅笑着回他，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纪铭修快步上前，将电脑包放在沙发上，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我来端饭吧。”他看了眼薄薇盛饭的背影，打开水龙头洗手。
“嗯。”薄薇点了点头，把饭盛好递给他。
纪铭修随手甩了甩水珠，接过饭。
薄薇抽了两双筷子，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面对面坐下，纪铭修尝过今天的菜，目露赞许，“不错，很好吃，你手艺又进步了。”
“那就多吃点。”薄薇也开始动筷，举止斯文秀气，声音也温和恬淡，“明天想吃什么？”
纪铭修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坐直身体看了她一眼，认真地道：“买点你喜欢吃的吧，不用一直考虑我。薇薇，我不要你老是觉得欠我什么，然后处处为我着想。”
薄薇片刻才勾了勾唇，“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像一张无形桎梏的网将两人捆住。
纪铭修打破安静，语气温柔，“我明天要出差，一两个星期才回来。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想出去吃就约上余嬿她们，晚上别太晚回来，陌生人敲门也别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薄薇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好，知道。”
简单一个来回的对话，便结束了一场沟通。
薄薇垂眸吃饭，企图说点什么，可脑子里是空的，别说话题，就连词汇都没有，像一个语言系统没有长全的人，这让她有点烦恼着急。
纪铭修吃饭很快，吃完站起来，“我去洗碗吧今天。”
薄薇忙起身，弯腰将他手里的空碗收了过来，“没事，我来，几个碗而已。你刚下班，休息一会儿。”
纪铭修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后才转身。
薄薇收拾完厨房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没人，沙发上的电脑也不在了。
看着纪铭修紧闭的房门，她无力地叹了口气。
情侣之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她不知道，反正应该不是像她和纪铭修这样的，温和又客气，尊重又疏离。
两人的关系止步不前，甚至还不如之前纪铭修热烈疯狂追求她时自然融洽。
算了，恋爱她不会谈，还是赶紧找到工作，先把生病欠下的债务还清，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深吸一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电脑前打开邮箱。
对厉氏集团的幻想已经被她掐灭，奇迹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
她目光停在电脑邮箱界面上，思绪急促停顿。
收件箱里，一封未读的来自厉氏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入职通知吸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她，拿到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薄薇压住紊乱的心跳，微颤的指尖点击鼠标，忙打开邮件仔细阅读。
一双沉寂且略带疲倦的双眸在快速扫视邮件的时候，慢慢焕发了生机活力，变得灵动欢喜。
激动过后，回归沉静。
可她整个人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摇晃不稳的桌子不那么惹人心烦了。
笔记本散热的声音也没那么吵了。
她斟酌着言辞，谨慎地检查之后，确认了入职。
……
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错综复杂的交通就是城市的血管，川流不息的车马人流是流动的血液，血液流动，给城市注入生机。
厉氏集团大厦屹立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巍峨大气，在一群高级写字楼中，彰显着它独一无二的地位。
人流不停地朝着里面涌去，勃勃生机。
进出这座大厦的，无论男女，皆衣着光鲜。
薄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衬衫和西装裙，朝着大厦走去。
给保安看了自己的入职offer，便被放行进入。
大堂布局奢华气派，高级雅致，就连两名前台都十分漂亮大气。
她今天第一天报到，特意早了半小时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
二十多部电梯同时运行，此时外面竟然排着不少人，薄薇走到人少的队伍后面排好。
许相盈轻轻杵了杵身边的周漾。
周漾疑惑看向她，许相盈激动地对她使了使眼神，无声地道：“顶级美女。”
她朝着许相盈的视角看去，微愣，目光难以移开。
厉氏集团美女如云，甚至办公室林芳菲容貌气质都不输当红小花旦，但这样惊艳独绝的美女却还是难得一见。
她站在那里，一眼看去，衬得周围的一个个都成了小黄人，像是独自开了个美白滤镜一般。
薄薇淡淡看着前方，对四周暗自打量的目光习以为常，许久没上班，心里藏着几分紧张。
电梯下来，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排队的人急促但有序地进入电梯，薄薇跟着进去。
到了人力资源部所在楼层，薄薇侧了侧身，客气地对前面的人道：“抱歉，借过一下。”
淡雅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前面两人忙往边上挤了挤，为她让了一条小小的通道。
薄薇步伐沉稳地离开，身后缓缓关上的电梯门隔绝了默契落在她纤丽背影上的一道道视线。
在人力资源部办理了入职，人事工作人员忍不住频频看向她，“入职办好了，工牌办好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现在带你去找江总助，他是负责安排你具体工作的人。”
薄薇跟在她的身旁，朝电梯走去，看她刷了卡摁了楼层。
人事从电梯镜面中看了看她，“厉总的办公区是三连层的，你们在下层办公，厉总在中层，最上面应该是厉总的休闲区，没人去过。”
“还有工牌，给你说一下，工牌是进集团的门禁卡，也是电梯卡，厉总的办公区楼层必须要刷卡才能到达，你之后要好好保存。”
“好。”
“还有，集团提供免费午餐，食堂总共有三层，品类丰富，味道不输外面星级餐厅，过时不候，到了用餐时间自己去就行了。你第一天来，到时候找同事带带你，熟悉了就好了。”
“好，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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