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
是住在隔壁的沈叔叔。
他手里提着一袋红彤彤的草莓,笑着问:“念念,叔叔给你带好吃的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是我膝盖边那滩刺眼的红色。
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就碎了。
“林正源!***在干什么!”
爸爸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脸不耐烦地挡在沈叔叔面前。
“我教育我女儿,关你屁事!”
沈叔叔指着紧闭的阁楼门,眼睛都红了。
“开门!里面是什么?开门!”
爸爸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疯子。”
没过多久,门被人用很大的力气撞开了。
好多穿着蓝色衣服的叔叔冲了进来。
沈叔叔跟在他们身后,紧紧地盯着阁楼。
他们撬开了阁楼的门,也撬开了那个红木箱子。
妈妈躺在里面,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子。
她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我喊她,她不理我。
周围的声音好吵,爸爸和后妈被戴上了亮晶晶的手镯。
后妈还在尖叫:“是林正源干的!不是我!”
沈叔叔走过来,脱下他的外套,把我整个人裹住。
他的怀抱很暖和,像冬天里的小太阳。
他抱着我往外走,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怕吵醒妈妈。
“念念别怕,妈妈睡着了,叔叔带你走。”
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闻到了“安全”是什么味道。
穿制服的叔叔来了很多。
他们的表情,比爸爸不让我吃饭时还要严肃。
他们问爸爸和后妈话。
爸爸说,妈妈是自己想不开,把自己锁进箱子里的。
后妈捂着脸,哭得很大声,但我没看见她掉眼泪。
她说妈妈最近总是半夜唱歌,还说看见了好多小蝴蝶在飞。
我没有听过妈妈半夜唱歌。
妈妈说过,小蝴蝶要白天才会出来找花。
这时,沈叔叔来了。
他说,他是妈妈“最好的朋友”。
我记得他,他每次来,妈妈都会泡很好喝的花茶。
沈叔叔给穿制服的叔叔了一本本子。
他说那是***日记,上面写了好多不开心的话。
可***日记明明是那个粉红色的带锁小本子。
沈叔叔手里的本子,为什么是棕色的?
爸爸听了沈叔叔的话,立刻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都怪我,是我没发现她病得这么重。”
“我可怜的妻子啊!”
他演得真像,就像电视里的人一样。
后妈突然不哭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一群拿着发光盒子的人说:“我怀了正源的孩子。”
“算是给我们这个破碎的家,一点新的希望吧。”
那些发光盒子对着她闪个不停。
爸爸看向我,眼神很冷。
“晦气的东西,滚一边去。”
我不知道“晦气”是什么,但我知道,他又不要我了。
我下意识地想往角落里缩。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住了我。
是沈叔叔。
他蹲下来,眼睛和我平视。
“念念,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爸爸立刻说:“好啊!沈隽,你真是个好人!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他好像扔掉了一个很烫手的垃圾。
沈叔叔的家很干净,有一股太阳晒过被子的味道。
他给我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
我吃得太快,呛到了。
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我怕沈叔叔像爸爸一样骂我。
但是他没有骂我,只是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他还给我买了有蕾丝花边的新裙子,和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
这是我第一次吃饱饭。
我抱着他的腿,把脸埋在他的裤子上。
“沈叔叔,你比爸爸好。”
开庭的那天,我没有去。
沈叔叔说,那种地方太脏,会吓到我。
让我在家等他回来。
第二天,他陪我在客厅里看电视。
屏幕里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表情很严肃。
我看到了爸爸。
他瘦了,也老了,胡子拉碴的,像个流浪汉。
他对着一个穿着黑袍子的***吼大叫,唾沫星子乱飞。
我很害怕这样的爸爸。
我往沈叔叔怀里缩了缩。
然后,沈叔叔也出现在电视里。
他穿着和我那天在医院杂物间门口看到的一样的西装,真好看。
他很平静,声音也很好听。
我听不懂他说的那些词,什么“长期虐待”,什么“惨无人道”。
我只知道,他说完,好多人都扭头去看爸爸,眼神像在看一只恶心的虫子。
爸爸更生气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被两个警察叔叔死死按住。
接着,一个叔叔拿出一张纸。
温晴阿姨看到那张纸,脸一下子变得比墙还白。
她尖叫起来,说那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她。
她指着电视里的沈叔叔,又指着爸爸,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林正源你这个废物!你连自己的种都分不清!”
爸爸的眼睛红得要滴出血,他挣脱了警察,嘶吼着:“温晴!你这个***!我要杀了你!”
法庭上乱成了一锅粥。
有个女记者大概是忘了关话筒,小声跟旁边的人说。
“我去,这男的也太惨了,喜当爹还当成暴力狂了。”
另一个说:“这女的也不是好东西啊,怀着别人的种骗婚,活该。”
沈叔叔捂住了我的耳朵,但我还是听到了一点。
他把电视关掉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小念,看,坏人都得到了惩罚。”
“这个世界,还是有公道的。”
我用力地点头,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
是啊。
沈叔叔就是我的公道。
后来,沈叔叔告诉我,为了不让坏记者打扰我,我们暂时不能出门,也不能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了。
我当然说好。
外面有什么好呢?
有沈叔叔在的地方,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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