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出卖货主播高亢的声音:「618 ***下单,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孟小姐,又在看假发呢?」
嘈杂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护士指了指我:「谢教授,这是新入组的患者,已经签署同意书了。」
谢疏言看过来的瞬间,我倒栽葱一样歪着脑袋,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十年了。
本以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突然变成了我的主治医生。
还在我做排气操的时候闯进来。
要死。
我一骨碌爬起来,扶了扶歪掉的口罩。
噤若寒蝉。
虽然没有和他对视,我依然能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冷冰冰的。
没什么温度。
跟当年因为我做错题,无奈又温柔的目光截然不同。
「孟小姐,这是我们组的教授,谢疏言。您的治疗方案都是由他来负责的。」
我目光躲闪,匆匆点了点头。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旁的实习生捧着病例夹,乖乖报起病史。
「孟庭月,女,28 岁,十年前体检时发现颈部淋巴肿大,初步诊断非霍奇金淋巴瘤,进一步病理检查发现——」
「后面的不用说了。」
「啊?您认识这位患者?」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装作很忙的样子摆弄手机。
只觉得谢疏言的目光落在我搞怪的绵羊角小帽上。
半晌,他语气平淡道:「不认识,只是病例比较特殊,提前看过。」
手机自动跳转了淘宝页面。
支付进入了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我走了神儿,好久都没有点下去。
实习生兢兢业业地汇报完治疗方案,谢疏言听完,语气里没什么别的情绪。
「行,继续目前治疗,明天复查。」
然后,就挪到了旁边患者面前。
查房进行了二十分钟。
直到他离开,都没再看过我一眼。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发现后背出了汗。
看中的假发链接,因为这么一打岔,早就被抢空了。
啧,真倒霉。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疏言早就把我忘了。
连实习医生念出我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反应。
谢疏言的离开让气氛沉闷了一小下。
很快这份沉闷就被班长喷香的火锅底冲淡了。
「班长,你可以啊,这么多年手艺不减。」
班长乐呵呵地端着茶杯,对我扬扬头:
「庭月,你别放在心上,老谢他……嗨,我改天说说他!他还能不给我老班长面子嘛!」
话落,其他同学也纷纷安慰我。
「我给他打电话时,谢疏言那边就很忙,能来就表明了态度,他肯定会帮你的。」
「对,快吃火锅!」
其实我倒真没那么难受。
反而对谢疏言有种愧疚感。
在我的认知里,我和他本来就不应该有过多的交集。
我也不好因为自己的病,再去给他添麻烦。
大家热热闹闹吃了顿火锅,中间班长还在班级群里发起了视频通话。
能接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群里很快热闹起来。
侃天说地,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高考前的那段日子——
大家兴高采烈地谈论未来和理想。
约好毕业旅行。
那会儿我和谢疏言是同桌。
临考前一周,他从办公室回来,看见我拿着水彩笔,在一张地图上鬼画符。
他问,「你在干什么?」
我举起地图,在他眼前挥了挥,「呐,不认识啊?这是北京!」
上面用红笔画了两个圈。
「这是你的学校,这个,就是我的学校。」
我又用笔连了条直线。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就是我们俩以后的距离。」
谢疏言忍俊不禁,「你要考来北京?」
「啊,你不高兴吗?」
他在我身边坐下,将试卷一张张叠好,放进桌子洞里。
轻声说:「高兴。」
结果我运气不好,没几天就收到了体检报告。
化验单糟的一塌糊涂。
异常提示的箭头爬满了整张纸。
医生建议我爸妈赶紧带我去北京详查。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我应该上不了大学了。
我旁敲侧击地问谢疏言:「喂,假如有一天,我得了很严重的病,去不了北京,你会怎么办?」
谢疏言的笔一顿,皱起眉:「你得病了?」
「呸!别咒我!你才得病呢!网络测试题!认真答!」
「我应该能考上最好的医学院,改一下志愿就好。」
一句话说的我心烦意乱。
我胡乱把我的数学卷子推到他桌子上,「好了好了,做你的数学题吧!呆子。」
明明最喜欢数学的人,想不开学医干什么。
高考快要结束的那天下午,我开始流鼻血。
血沾到了高考卷上,不知道算不算污染卷。
这都不重要了。
我连夜启程,去了北京。
站在北京繁华的街道上,一度难受的想哭。
北京之约,竟然是我先一步来了。
再后来确诊——返乡收拾行李——
我当着同学的面,甩了谢疏言一沓钱。
为这一段感情,草草画上了句号。
第二次住院,还是原来的病区。
只不过这次的病友换了。
上次的小朋友月初刚去世,从这个病区拉出去,还不到 5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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