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程予桉的喉间涌上铁锈味,领带化作蟒蛇绞紧气管,视网膜边缘泛起雪花噪点。
遇难两个字正在意识深处燃烧,灰烬落进胃袋引发连锁痉挛。
程予桉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直到他撞到柱子上,浑身像失去力气一般滑坐在了地上。
他忽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那声音陌生得可怕,像是从别人的胸腔里借来的悲鸣。
“啊……啊……”
接下来的一切对于程予桉来说就像做梦一般。
在广播声中,程予桉同其他浑浑噩噩的人一般签字领遗物,说是遗物,不过是飞机坠毁后,法医和警察在孟清慈所坐的座位上找到的一点点灰烬。
这一点点灰烬被法医郑重的放在了骨灰盒子里,经过鉴定和确认程予桉签字后,最终又被郑重的交给了程予桉。
程予桉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麻木的抱着孟清慈的骨灰盒朝外走去。
一路上无数的工作人员都面露悲伤的跟程予桉说着节哀和对不起。
但程予桉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拖着如灌了铅石一般的脚一点点的朝机场外挪去。
然后麻木的启动车子朝家的方向驾去。
等程予桉到家后就发现只有一群人等候在家门口。
那些是程予桉的兄弟,还有林微澜。
那些兄弟是看着程予桉和孟清慈从婚礼到现在,虽然后面程予桉已经不喜欢孟清慈,但孟清慈明面上还是他们的嫂子,于情于理,他们也该来送她最后一程。
而林微澜本来还在医院里装痛呻吟,但是从新闻中得知孟清慈飞机失事后,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
如今程予桉的爷爷已经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而如今孟清慈又死了。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她嫁进程予桉家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微澜又转头看向从车上下来的程予桉。
她故作悲痛的模样,走上前想要搀扶程予桉:“予桉,节哀,你还有我。”
可程予桉就像没有看到林微澜一样,继续跌跌撞撞的朝台阶上走去。
身后林微澜看见自己空荡荡的手,眼里一闪不甘。
而下一刻林微澜就听见前面传来惊呼声:“桉哥,小心!”
林微澜连忙抬头望去就发现走上台阶的程予桉突然腿一软,直直朝下面跪去。
他她脸色一变,赶紧就要上去扶程予桉。
可程予桉却麻木的摇摇头,眼神更是空荡荡:“我没事,不用管我。”
众人见他这样脸上越发的担忧。
有些人于心不忍就道:“桉哥,我知道嫂子的死太过突然。”
“但是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如今她死了不也正好方便了你和林微澜吗?”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
“是啊,当初你可是在我们面前说你和孟清慈只是联姻关系没有感情。你又何苦为她变成这个样子?”
程予桉依旧保持着那副跪地低头的模样,直到很久之后,众人才听到他喃喃道。
“没有感情……”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他明明和孟清慈……
林微澜一听到这句没有感情,眼里亮了亮。
刚刚她因为程予桉忽略她的事情,差点忘了这一茬。
是啊,程予桉和孟清慈又没有感情,一定是孟清慈死的太过突然,所以程予桉才会没反应过来把她忽略掉了。
是林微澜赶紧跑上前弯腰扶起他:“是啊,予桉,你又不喜欢孟清慈,死了就死了。”
“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不知道是林微澜的哪句话触碰到了程予桉的神经,程予桉猛的抬起头,一把将林微澜推倒在地。
“滚!”
几个兄弟连忙上前边扶起林微澜,边问程予桉这是在发什么疯?
结果程予桉连他们一起都赶走了。
“滚,都给我滚!”
“砰!”
别墅大门被紧紧关闭上,程予桉抱着孟清慈的骨灰盒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嘴里发出一声似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阿慈……”
也就是在这一刻程予桉才发觉自己错了,自己错的离谱。
他就该在孟清慈说自己的重生的时候,要补偿他的时候,说自己也重生了。
明明孟清慈补偿他有很多方式,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偏激的一种呢?
什么要去找金丝雀刺激她呢?
可是程予桉的悔恨来的太迟,孟清慈已经死了,甚至连骨灰都没有。
“啊!”
程予桉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是哭着哭着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下一刻一口鲜血猛的从他嘴里喷出!
那一刻程予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程予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看见孟清慈满是爱意的朝自己奔来,扑进程予桉的怀里。
甜甜的亲了他一口说程予桉我喜欢你。
程予桉下意识的要亲上去时梦境突然醒来。
孟清慈瞬间在他怀里飞灰烟灭。
任由程予桉怎么抓一缕烟灰都抓不到。
“不!不要,阿慈!”
程予桉惊恐的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却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一手还挂着点滴。
而他身边除了林微澜和助理以外,就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他旁边。
“程先生,请你节哀,我是孟清慈孟小姐的离婚律师。”
离婚二字一出来,程予桉猛的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反而一旁的林微澜一听到离婚二字眼里顿时冒出亮光!
林微澜刚要说什么时,另一旁的助理见情况不对,立刻就把林微澜请了出去。
孟清慈的离婚律师这才从包里掏出早就办理好的离婚证,如实告诉程予桉相关情况。
“早在一个月前,孟小姐就拜托我帮她处理离婚的事情,并要求什么都不要,甚至还告诉我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最后都必须把离婚证交给您。”
“对了,程先生,孟小姐还让我给您带一段话,她说从前种种已经过去,以后各自安好,再也不见。”
说完律师又把离婚证递到程予桉面前的床头柜上。
程予桉的脑海早已一片空白,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离婚证,柜子上的暗红色证件在灯下泛着冷光。
过了半响,程予桉才缓缓的伸出手去拿,他手指刚碰到封皮就触电般缩了回来。
结婚证是烫金的红,这个却是凝固血痂般的暗红,边角还带着民政局钢印压出的锯齿状毛边。
柜子上的水杯突然晃起来,他低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手在抖。
证件内页沙沙作响,程体印刷的"离婚证"三个字正在视网膜上灼烧。
“这不可能……”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孟清慈就和自己离了婚?
孟清慈不是重生了吗,不是说后悔了吗,不是说这一世要好好的对待他,爱他吗?
为什么就突然和他离了婚?
一瞬间程予桉都怀疑孟清慈到底有没有重生,她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说过?
孟清慈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他?
程予桉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滑动,像吞下一块棱角分明的冰,所过之处都被棱角划破渗出湿湿的血迹,蔓延到他的嘴巴。
她又是什么时候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记忆突然劈开混沌,好像那一天助理给他的文件中的确夹了一封离婚协议书。
是当时他只顾着林微澜,根本没有细看。
甚至后来孟清慈在拿到离婚协议书后看向他露出的释然表情,他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但是程予桉都没有细想,如今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竟然早在那个时候就要和他离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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