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刹那怀疑他是否在电梯里守她？见到他后，她下意识防备地紧靠在电梯的一侧。
此刻的她十分狼狈，刚才出门时，忘了换衣服鞋子，忙累一天，衬衣和半身裙的褶皱明显，鞋面上蹭了一些红漆，电梯里甚至有隐隐的油漆味。
顾叙州深夜被那帮老外叫回来解决难题，那份上百页的关于润生科技财务造假的报告发出后，润生科技的股份一路狂跌，即将达到顾叙州预测的最低点，在他们准备出手要全部购入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一股新的力量在疯狂买入润生的股份，提高股价。
深夜，股市动荡，那帮美国佬查不出对方是谁，润生的股价不停上涨，扛不住了，只能求助顾叙州。
顾叙州本是低头在手机上谈事，没空理孟惜，但闻着那股油漆味，目光落在她的鞋面上，皱眉道：“做贼去了？”
自从上回在他办公室申请工资被羞辱，孟惜便对他能躲多远躲多远，希望在他面前是透明的，平安度过试用期转为正式员工。
所以她又往里靠了靠，避开他的视线，自动隐身，但顾叙州的目光却追了过来，大约明白她深夜回公司的原因，讽刺道：“把公司当避难所了？”
孟惜依然冷漠，不答话，在电梯门开时，她保持冷漠，大步出去，一刻也不想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呆着。
只是，她的脚步忽然顿住，电梯外宽阔的空间显然不是她所在的办公楼层，而是顾叙州的办公室所在的顶层。她猛然意识到，刚才进电梯时，因为看到顾叙州而思绪混乱，竟忘了按自己要去的楼层。
身后的顾叙州从她的身侧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
孟惜想重回电梯，才发现，这一层的电梯，在非上班时间需要刷卡才能进入，而安全通道的门是锁着的。
她狼狈地站在空旷的办公区里，顾叙州的办公室门开着，她只好过去想请他帮忙刷卡。
但他已进入工作状态，屏幕上的每个老外，都神情凝重，一边开着视频会议，一边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每个人的前面都有三台巨大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走势图。
顾叙州还是像上回那样，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闲散，但实则他的注意力也非常之集中，在指挥他们，英、法、意，几国语言简直切换自如。
说出的金额，全是以亿为单位。
这样的资本战争是没有硝烟的，追逐，绞杀，武器就是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时间更是金钱，哪怕只是一秒，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顾叙州是这场战争绝对的主宰者，真正的猎杀者，运筹帷幄，如古时的王者。
孟惜见此，不敢打扰，坐在他办公室门口不远处的沙发上等着，这一等，不知等了多久，或许因为夜太深，也或许因为太疲惫，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掉入之江，之江的水漫延着，要把她淹没，岸上是姑姑，拼命地喊：“孟惜，我的钱…孟惜，还我的钱。”
她也拼命在喊：“姑姑，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她的身体沉沉地往下坠，在水中本能地攀住一切能攀住的东西，牢牢地。
直到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紧紧地攀住的竟然是顾叙州，他双手撑在沙发两旁，俯着身，而她悬空着身体双手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后脖颈，整个人都紧贴着他。
他狭长的双眼看着她，她因梦境，呼吸剧烈，胸膛起伏，整个人热乎乎的，而他的呼吸平稳，在她蓦然松手往下坠时，他撑着沙发的一只手从她的后腰处捞住她，捞进他的怀中，孟惜失重中，只听他覆在她耳畔，邪气又如恶魔的声音，“我帮你还钱如何？”
都是成年人，价值交换，孟惜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夜把她抵在电梯问“一夜多少钱”是带着讽刺和戏谑，甚至羞辱的，一时兴起的话。
此刻的，“我帮你还钱。”是正式的邀请，是深夜的诱惑。
对，对此时的孟惜来说，帮她还钱是对深陷泥潭的她的诱惑。还了钱，可以解决眼下的所有难关。
她知顾叙州刚结束一场大战，猎杀完，精神紧绷之后需要一场彻底的放纵，是他历来的习惯。
但孟惜不再是从前的她，她不愿意，不配合，顾叙州才是她所有的难关，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她推开他：“顾总，自重。”
被拒绝，他也没有怒，只是笑笑，无情松手，孟惜瞬间跌落沙发上。
此时，窗外已有微光，马上要天亮，这座城市，这座办公大厦，马上又鲜活忙碌起来。
他进电梯回家，孟惜也紧随乘电梯下楼到自己所在的办公区。
一早的财经新闻，润生科技昨夜经过一场资本绞杀，股价跌至最低点，即将破产，润生科技的公关一早也发文，承认润生科技在财务数据上造假，这引起股市的轩然大波，几家欢乐几家愁，围观了昨晚这场资本绞杀的股民都心有余悸，而顾叙州管理的公司从中赚取了上百亿。
“他迟早会遭报应”
然而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只轻描淡写：“把羊群中最弱的那只羊吃了，才能维持羊群的稳健发展。一切造假的行为，都将受到惩罚。”
孟惜常在公司熬夜，所以有备用的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回到工位拿了衣服鞋子去洗手间换了之后，又洗漱完，整个人终于清爽，活了过来。
中午休息，她抽空回了一趟家，约了换锁的师傅换新锁，本想等周末时再清理过道和墙上的油漆，结果房东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怒气冲冲赶来：“房子没法租给你了，别过两天给我闹出人命来。”
孟惜理亏，任谁的房子被这样糟蹋也心疼，便保证说：“王阿姨，对不起，等周末，我找工人重新刷一遍墙。”
王阿姨一脸凶相：“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当初看你白白净净、知书达理才把房子便惜了500租给你，但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比原来对面的传销还不靠谱。你马上搬走啊，我不能再租给你。”
这房子，孟惜当初签了两年的合同，押一付六，当时便惜500是因为又破又旧，对面还住着传销团伙，而现在传销被端了，房子又被孟惜重新装饰得干净温馨，王阿姨借此原由，想坐地起价或者租给别人。
孟惜看出她的意图，但并不想跟她起冲突，只说：“王阿姨，咱们合同签的是两年，你没有任何理由赶我走。”
每个条款，她都认真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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