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穿越了时间的尘埃,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周砚白。
那是很久之前,周父周母第一次逼周砚白和江晚吟分开,和乔知夏结婚的时候。
虽然周砚白极力隐瞒,但还是被江晚吟听到了风声。
那天她站在周砚白的面前,明明没有哭,但却比哭更让周砚白心疼。
后来周砚白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周砚白紧紧抱住她发誓:“我不会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结婚。”
周砚白那时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周砚白记忆深处,如今在这神圣的婚礼现场,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砚白?”
“砚白!”
带着笑意催促的声音将周砚白猛地拽回现实。
周砚白连忙回神望去,就看见乔知夏正微微仰着脸,含羞带怯地望着他,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属于未来的期待。
无数道祝福和期待的目光也跟着乔知夏的目光聚焦在周砚白的身上,像舞台追光灯,让周砚白无处遁形。
周砚白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手臂,捏起那枚昂贵的钻戒。
它如此精致,如此冰冷,沉甸甸地压着周砚白的指尖。
接着周砚白托起乔知夏白皙柔美的手,她的无名指就在眼前,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如同风中等待停驻的蝴蝶。
戒指冰冷的金属边缘触碰到她温热的指节。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乔知夏那只手指上精心修剪、涂着大红色的指甲,竟然诡异地模糊、变形,幻化成另一双手的样子——那双手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干净净,却从不涂任何颜色,却是周砚白看过最好看的手。
那是她的,是周砚白最爱的江晚吟的手。
接着乔知夏也跟着照做,将婚戒戴在了周砚白右手上的无名指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欢呼声和掌声如同潮水般骤然爆发,席卷了整个空间。
在喧嚣的浪尖中,周砚白僵硬着身体低下头一点点朝眼前的乔知夏靠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乔知夏身上浓烈的花香的香水味强势的钻入周砚白的鼻腔,就像是一层无形的膜,紧紧将周砚白裹住。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周砚白闭上眼睛,在乔知夏柔软的唇下轻轻落下一个吻。
短暂的接吻中,周砚白没有新婚的悸动,满脑海只有一个挥之不去去的画面:昏暗的楼道里,江晚吟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又迅速的后退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抹模糊的白色裙摆。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尽管很突然,尽管很短暂。
但却让周砚白激动了好久,直到现在周砚白都记得江晚吟那柔软的唇,还有她亲吻自己时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恭喜二位结为夫妻,祝你们百年好合。”
落地窗外,烟花盛开挤满了整片天空,这场婚礼终于结束。
下一刻周砚白平静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像是关押在囚笼里的困兽终于迎来了永久的自由。
周砚白顾不得乔知夏诧异的呼喊、父母错愕的尖叫,宾客不解的议论。
周砚白冲出这座囚禁着他的牢笼,脱掉身上像枷锁一样束缚着他行动的西服外套,飞快的拉开车门,脚下狠狠踩着油门朝远处疾驰而去。
周砚白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甚至开始剧烈的抖动,他抿着双唇,双眼死死注视着前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点回去,然后带江晚吟彻底离开这里,去过只有他和她的生活!
一声剧烈的刹车后,周砚白顾不得还没停稳的车,飞快的拉开车门大步的朝别墅里走去。
“吟吟,我们可以走了,就现在!”
周砚白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推开江晚吟房间的大门。
可一下刻周砚白激动勾起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洁白的信纸上是江晚吟秀丽工整的字迹,犹如她这个人站在周砚白面前一样,平静的述说着她离开的原因。
“周砚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你不会找到我的,至于我为什么离开,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再等了,一开始你说只是跟她生个孩子就走, 我信了,可后来你的女儿出生以后,你又说女儿太孤单,要生个儿子陪她再走,我也信了,可如今你却说要和她结婚,说让你的孩子以后知道你和她妈妈是一对,相爱过,我不明白,我还要等你多久你才会带我走,是不是以后有一天你还要骗我等你和她的孩子成年结婚生子,或者是陪她到老再和我走呢,周砚白,我也是女人,我的青春也有限,我不想再为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空头支票,再为你继续等下去。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们再也不见。”
周砚白拿着江晚吟留下的告别信又读了一遍,再一遍。
每一个字周砚白都认识却读不懂里面的意思,纸张在周砚白指间抖索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
他喉头骤然涌上一股无法压抑的腥甜,眼前的世界骤然开始扭曲、旋转,色彩剥落,声音远去。
身下坚实的地板仿佛瞬间塌陷、融化,变成了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流沙。
周砚白正被这流沙无声地、不可抗拒地吞噬、下陷,朝着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回音、只有无边寒意的深渊直直地坠落下去。
周砚白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砚白!”
“快叫人啊!”
……
一夜之间,周家又出了新的笑话。
昨天新郎丢下新娘先一步离开,今天新郎要死要活的要把新娘赶走。
周砚白的房间已经是破碎一片,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周砚白砸了个干净。
周砚白冷眼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周父和周母,还有抱着女儿要哭得晕厥过去的乔知夏,握着刀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一分,刀刃又朝手腕里深陷进了一点。
“让我走,让我去找她,不然我们都一起死。”
即使周砚白已经把江晚吟留下的信反复看了好几次,但周砚白依旧固执的认为她是被自己的父母、甚至是乔知夏逼走的。
本来周砚白醒来后就要去找江晚吟,直接和她一起私奔永远都不再回来。
可周父周母却死活拦着周砚白不让他走,还用药暂时让周砚白站不起来,甚至为了让周砚白留下,还让乔知夏抱着孩子来说服周砚白留下。
若是以前江晚吟还在,周砚白或许还会有些许的犹豫。
可如今江晚吟不在了,周砚白的软肋也没有了,他什么都不管了。
“混账,把刀给我放下,你这是要把我和你妈给逼死吗!”
“砚白,求求你看着我们孩子的份上留下来好不好?”
面前的每个人都在用各种理由逼周砚白,逼周砚白留下,陪不爱的人养因任务生下的孩子,过不喜欢的婚姻。
没有人考虑过周砚白的感受,没有人想过江晚吟的感受。
“你们已经逼死过我一次了,当初我不想和她上床的,是你们给我下了药,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造成的。”
“而且这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
当成周砚白真的不愿碰乔知夏,甚至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都觉恶心,可父母要孙子要地急,便联合乔知夏一起给周砚白下了药。
当周砚白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乔知夏。
可周砚白的父母和乔知夏却哭着求周砚白,说他们已经老了,就想要一个孙子。
说周砚白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带江晚吟离开,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
后来乔知夏也跪下来求周砚白,说她喜欢周砚白很久了,她什么名分都不要,甘愿给周砚白生孩子。
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帮周砚白和江晚吟离开。
到了最后周砚白的父母拿自己的命、甚至是江晚吟的命来威胁周砚白。
周砚白被彻底逼到了绝路,他只能妥协。
可是他们的心越来越贪,说什么一个女儿太孤单以后掌不了大权,要周砚白再生个儿子。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逼着周砚白妥协,把他逼疯。
如今周砚白好不容易解脱,他们却先把江晚吟给逼走了。
这让周砚白如何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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