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
温时鸢只感觉一道雷劈下,她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怀谦,声音都发颤:“你说什么?”
顾怀谦别过眼没有与她对视,嘴里却还是再次说了一遍:“孩子已经落户到思悦名下,等什么时候彤彤断奶,就给思悦送去。”
温时鸢心里有什么东西一寸寸碎裂了,坍塌成废墟。
“我没胃口,你们吃吧。”她苦涩地笑了下,起身回了房间。
身后,婆婆的声音传来:“怀谦啊,这可是我们顾家的种,怎么能让她姓钱?”
“妈,我跟我媳妇还年轻,以后还能生,而且小远到底长大了,嘴上说喜欢思悦但肯定还要回到我们身边的。”
“现在彤彤从小养在思悦身边,只要我们不说,她长大就是思悦的亲生女儿。”
温时鸢将门关上,把身后顾怀谦的声音完全隔绝。
怀里的孩子似乎是感觉到妈妈的难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她,咿呀地叫着,想要安慰她。
温时鸢只觉得刚才还荒芜一片的心脏像是吹过一阵春风,又焕发出生机。
她不由得抱紧了孩子:“暖暖放心,妈妈不会让别人把你抢走的。”
次日,趁着顾怀谦和黄玉兰都不在,温时鸢将孩子托付给隔壁婶子,自己去了一趟街道办。
可她刚说出要换孩子户口,就被工作人员拒绝了。
温时鸢脸色瞬间白了:“同志,为什么不能换回来?”
“这有卫生点开具的证明,孩子是我生的,怎么就落到别人名下了,这是强抢!”
说到最后四个字,温时鸢哽咽中带上哭腔。
对面的同志面色不忍:“温同志,孩子户口本都被人拿走了,除非户主亲自过来,否则我们是无权帮您的。”
她顿了一下,又低声提醒:“而且当初是军区开具的证明,顾团长亲自送过来的。”
这句话像是当头一闷棍,直砸得温时鸢头晕脑胀,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所以哪怕我能把佟思悦拉过来,只要顾怀谦不点头,孩子的户口都没有办法更改是吗?”
眼见工作人员不说话,温时鸢心脏揪紧,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扣烂。
难道她的孩子就注定要离开她吗?
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急匆匆赶回家,路过佟思悦家时,却听见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
她脚步一顿,从栏杆往里看去,就见顾怀谦在院子里,对佟思悦嘘寒问暖。
两人面前不远处,顾远正在玩铁皮青蛙。
佟思悦靠在顾怀谦的肩头:“老钱,昨天方婶他们全家一起去拍了全家福,看上去特别幸福,我也想拍。”
顾怀谦一点犹豫也没有:“你想拍我们就拍,拍多少都可以。”
佟思悦嗔笑着拍他:“哪有那么多钱浪费,每年拍一张就好了,老了就能拿出来回忆。”
顾怀谦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好,拍到老。”
顾远也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可以拍照咯,我们再带上妹妹!”
这画面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刺得温时鸢眼睛生疼。
她想起之前自己也对顾怀谦提过一起拍张照的事情,可当时顾怀谦是什么反应?
他说:“我们每天在一起都能看见对方,有什么好拍的,拍照是资本小姐的爱好。”
温时鸢忍不住想,顾怀谦总说是害怕佟思悦想不开,真的只是这样吗?
还是说,那是他一直爱而不得的人,现在终于近在咫尺……
佟思悦愉悦的笑声传出,将温时鸢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不想再去看顾怀谦是如何跟佟思悦相处的,却没想到一转身就被地上的砖头绊了一下。
“谁!”
顾怀谦警惕的声音响起。
温时鸢此时根本不想面对顾怀谦,快步回了家去接女儿。
可没一会儿,顾怀谦就回来了。
他看着温时鸢,重重叹了口气,“媳妇儿,我知道刚才外面的人是你,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好好坐月子,出去落了病根怎么办?”
见温时鸢不说话,他伸手来抓温时鸢的手:“媳妇,你知道的,思悦现在把我当老钱,我对她好都是假装的,以后你别往她那边去,我怕你看见什么难过。”
与此同时,他的心声响起。
温时鸢只觉得心脏像是结了冰。
顾怀谦嘴上说担心她,心里却字字句句都在为另一个女人担忧。
这些天压在心里的那些委屈与不甘,此时像是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她忍不住甩开顾怀谦的手:“我看不见难道就不难受了吗?”
她抬头看着他:“顾怀谦,在我跟佟思悦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顾怀谦也呆住了,他的手不停发抖。
抬起来想要摸温时鸢的脸,却被温时鸢躲过,只能僵在了半空。
他哑声道:“鸢鸢,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着急了才会……”
不等他说完,佟思悦就抓住他的手臂:“老钱,她偷我们的孩子,你赶紧把孩子抢回来!”
周围家属院里,因为吵闹声围过来的婶子越来越多。
温时鸢强忍心头寒意,将孩子抱得更紧:“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的孩子!”
话音刚落,佟思悦突然抱着自己的脑袋原地蹲了下去,嘴里还凄厉喊着:“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彤彤!”
顾怀谦顾不得再去看温时鸢,连忙俯身安慰:“思悦,你看清楚,这是怀谦家那口子,她的孩子夭折了,我们才把孩子抱给她带几天,免得她太伤心,难道你忘记了吗?”
佟思悦顿住了,抬头问:“真的吗?”
顾怀谦温柔道:“当然是真的,有我保护你们,谁敢来偷孩子。”
温时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连脸上的痛意都被压了下去,取之而来的是心头巨大的悲怆。
胸口像是被子弹洞穿,血糊糊的风直往里头灌。
她张了张嘴,喉咙涌出血腥味:“顾怀谦,你居然为了她诅咒我们的女儿?”
“婶子们,我温时鸢没求过人,今天就请你们帮我做个主,我跟他过不下去了。”
温时鸢本以为,家属院这么多人在,总有人会为自己做主。
可当她转头看去,婶子们一个个都心虚地撇开了脸。
更有人劝:“怀谦家的,你也看到了,佟思悦同志都这样了,你就大度点,别再闹了。”
“就是,温同志你以前不总说都是一个家属院的就应该互帮互助,现在不过是让你帮忙演演戏,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你自己非要这么较真干什么?”
“温时鸢同志小事做的挺好,怎么大是大非上就拎不清呢?”
温时鸢一一扫过她们的脸。
这些婶子们,有当初生孩子的时候男人出任务最后是她去照顾的,有家里突遭变故她帮着筹钱渡过难关的,也有家中拮据她帮忙介绍单位的……
可现在,这些人却站在她的对立面指责她,就好像她真的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像是无数绵密的针猛地扎在心口,温时鸢只觉胸口闷痛,喘不过气。
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佟思悦也被哄住了。
她眼眶红红的靠在顾怀谦怀里:“老钱,温时鸢同志是很可怜,但她现在这样我还是不放心她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还是将彤彤带回家吧?”
顾怀谦点头:“好。”
他转头看向温时鸢,眼神隐忍:“温时鸢,你懂事一点,把彤彤抱过来。”
温时鸢步步后退:“这是我女儿暖暖,不是什么彤彤……”
她话还没说完,黄玉兰就带着几个婶子就上前来按住她,强行抱走了孩子。
温时鸢不断挣扎,可她的力气比不上干惯了农活的婶子。
她嘶声哭喊:“你们这是违背妇女意志,是强权的做派!”
顾怀谦眉头一皱:“妈,温时鸢思想出现了偏差,你在家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的心声响起:
这一夜,顾怀谦没有回家。
温时鸢几次想要出门去将孩子带回来,可都会被黄玉兰强硬地扣押在家里。
直到天亮,黄玉兰扛不住打了个盹,温时鸢终于趁机出了门。
刚走出没多远,她就听见两个买菜回来的婶子聊天。
“你听说了吗?顾团长家的小顾远写了个什么文章,今天又在大礼堂受表彰啦!”
“这是顾远第几次受表彰了?还是顾团长会教孩子,顾远多优秀啊。”
温时鸢一顿。
顾怀谦部队忙,顾远所有的衣食住行包括学习,都是她在照顾。
可现在,顾远受表彰这么大的事,她这个亲妈却是从别人嘴里听说。
压下心里的涩然,温时鸢赶紧往大礼堂赶去。
刚走进大礼堂的大门,就听到顾远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
“今天我很荣幸在这里为大家分享我获奖的文章,我的母亲。”
温时鸢心里有些宽慰。
这篇文章顾远两个月前就在准备,当时她看完后,哭了好久,只觉得儿子懂事了。
那些母子连心的日日夜夜又涌了上来,说到底,顾远只是被她教的太善良了。
她忍住发红的眼眶上前,可顾远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的妈妈佟思悦,是一名能撑起半边天的伟大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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