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晚柠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一时间,她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他亲口说的……我逼他?”
费白潜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心虚别开眼:“没,但他突然来找我们,说了一句你病了和你们要结婚了,就开始狂灌自己酒。”
“你对他的心思,大家都明镜似的。这不明摆着……”
余下的话他没说完,但柯晚柠也明白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些朋友多少看得出她喜欢祁槿安。
而如今她重病,就要死了,他们却要结婚!
当然只能是她逼迫的。
柯晚柠的心像被块巨石重重砸过,闷痛到她喘不上气。
见她状态不对,费白潜慌了,撂下句“我去叫护士来”,就起身离开。
然而护士没来,来的是祁槿安。
他步履匆匆,几乎是冲过来扶住了她:“小柠,你怎么样?你看着我,能看清吗?”
离得近了,柯晚柠清楚闻到祁槿安身上那股没散干净的烟酒味。
他以前从不碰这些的……
自己竟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了吗?
柯晚柠喉咙发涩,心头也阵阵发酸。
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离我远点!”
祁槿安被迫后退了两步,微皱起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因为我忘了来陪你做化疗?”
柯晚柠竭力压住身心的双重痛苦,嘲讽地扯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没陪我生气,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换句话说,你完全可以不顾忌我的心情。”
“就像现在,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吗?那你就该转身走,把我扔下!”
就像过去无数次她的思绪被他所牵扯,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
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改变?
为什么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又强塞给她?
柯晚柠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祁槿安不明白她突然怎么了。
“小柠,我扶你先躺下,等会儿护士就过来给你吊水,就不疼了。”
说着,他伸出手。
却被柯晚柠狠狠打开。
她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决绝:“祁槿安,你听不懂话吗?”
“我不用你管,也根本不想和你结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个约定只是玩笑,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
“我不过是觉得耍你好玩而已。”
祁槿安面色终于染上冷峻:“柯晚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柯晚柠逼着自己开口:“知道。做了二十年朋友,我不想闹得太难看,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病房里一阵死寂。
祁槿安眸光暗冷:“柯晚柠,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刚刚的话是真心吗?”
柯晚柠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祁槿安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转圜。
但她还是回答了:“是。”
祁槿安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病房门重重关上,“砰”的巨响,像是砸在柯晚柠身上。
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卸下,她躲进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没有力气。
天色大亮时,她想,这样也许就够了。
祁槿安不必再委屈自己,其他人也不会再诟病她。
之后一段时间,祁槿安果然没有再来过。
柯晚柠日复一日重复着扎针、化疗、吃饭和睡觉的过程。
她整个人都变得麻木、空洞。
最后,还是护士说总得有个人来照顾。
柯晚柠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了家里。
当晚柯母就来了。
她坐在柯晚柠的病床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柯晚柠看着,觉得母亲还是爱自己的。
她张了张嘴正想安慰,柯母突然开口:“小柠,你跟妈说实话,你还有多久?”
柯晚柠顿了顿,手慢慢攥紧:“如果情况好转的话,大概还能活两三年。”
柯母沉默了会儿,抹掉眼泪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小柠啊,妈查过了,你这个脑瘤很折磨人的。与其遭这个罪,不如不治了,以后妈照顾你。”
“以防万一,你先把这个签了,把你的房子和车直接转到你弟弟名下吧。”
所有人,包括柯晚柠,都没想到祁槿安会生气。
他打翻项链盒,一把攥住她手腕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陈佳霓在一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柯晚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只能凭下意识回答:“我当然希望看到你幸福开心……”
“那你呢?”祁槿安倏然抬声打断她,“你会幸福,会开心吗?”
不会。
柯晚柠自然无法接受自己爱的人和别人长相厮守。
但她快要死了,在死前能看见他幸福,她也就满足了。
柯晚柠张了张嘴,想把那个“会”字说出口。
可在她出声之前,祁槿安松开她手腕,转身大步离开。
全场寂静无声,没人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而最待不下去的人,当属陈佳霓。
“莫名其妙搞这么一出,现在你满意了?”
她恨柯晚柠把自己置于这种下不来台的场面,狠狠剜了她一眼后便***泪跑走。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站着也尴尬,最后纷纷离开。
不过片刻,偌大的庄园里就只剩下了柯晚柠一个人。
她看着面前祁槿安精心准备的蛋糕,自嘲的笑笑。
果然,自己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有些无力,眼前也有些模糊。
柯晚柠扶着蛋糕车,想要站稳身子,就在这一刻,头忽然剧烈地疼起来。2
伴随而来的还有胃里的翻涌!
她止不住地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最后疼得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疼……好疼!
柯晚柠无意识地伸手出去:“槿安……”
可没人回应她。
而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她看不清名字,心里希望是祁槿安,于是强撑着精神接起。
对面却传来柯母的声音:“小柠,妈上次给你的合同,你签了没有?还有欠小祁的那三十万,家里哪有钱还啊?你赶紧给他吧,他都给我发好几次消息了!”
“亏我还把他当自家孩子,说翻脸就翻脸,我看这朋友你以后也别交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妈和你说话呢。”
柯晚柠听了。
她亲生母亲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好好的、仔细的听了。
听完才顿悟,那不是言语,而是一根根针、一把把刀,尽数扎进她的心脏里!
柯晚柠掐紧了手心,竭力放平声音:“妈,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吗?”
听筒里霎时沉默。
好一会儿,才传来柯母明显心虚的声音:“当然记得,你想吃什么,妈做了给你拿去医院吧?正好我去把合同也拿回来。”
柯晚柠猛地闭上眼,挂断了电话,也终于死了心,认清现实——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完完全全爱她的。
不知过去多久,蔓延全身的剧痛才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耳旁再次响起的铃声,唤醒柯晚柠疼到恍惚的意识。
她接起电话,对面语气客气:“柯小姐,您今天预定的跳伞项目还过来吗?如果来的话需要您早点,晚点怕天气会变。”
听着这话,柯晚柠浑噩的脑子慢慢清明。
眼前哪还有人?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我现在就过去。”
毕竟是自己最后一次生日了,就当是和世界的一场告别吧!
挂断电话后,柯晚柠又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身独自坐车前往。
半小时后,跳伞基地。
工作人员看见柯晚柠后立刻迎上来:“柯小姐,今天的安全员都在这里了,您可以随意挑选。”
柯晚柠摇摇头:“不用安全员,我有跳伞证,今天我想自己跳。”
这家跳伞基地柯晚柠以前经常来,工作人员与她也相熟。
“没问题。”对方点点头,“那我带您去签高空跳伞免责承诺书。”
柯晚柠应声:“好。”
这之后,她换好了装备便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慢慢往上,穿破云层,天空触手可及。
柯晚柠看着,眸光却渐黯。
出神时,身旁传来工作人员的关心:“柯小姐,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没问题吗?”
柯晚柠没力气说话,只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没事。
直到指定跳伞高度,工作人员拉开机门:“那祝您平安顺利,等会儿见。”
门开的瞬间,高气压的风霎那间涌进来。
柯晚柠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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