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手,拔掉了手背上冰冷的针头,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尽管那位将我送到医院的好心人,已经帮我垫付了一部分药费和检查费。
可后续的治疗费用,对我而言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奶奶和妹妹的身体还停放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等着我去处理后事。
我没有时间,更没有资格在这里继续躺下去。
路过普通病房区的时候,我的脚步鬼使神差地顿了顿。
我想起陆砚尘之前养病的病房,似乎也在这附近。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我想去看看他现在,如果知道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护士却拦住了我,告诉我那位病人早已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
也是,他的考验结束了,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医院外走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陆砚尘。
他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的轻松,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小希,晚上有个惊喜要给你,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豪华酒店。
那时他说自己攒了很久的钱,坚持要带我去那里正式用餐。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豪华酒店的包厢内,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陆砚尘穿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我记忆中那个穿着朴素、笑容温暖的青年判若两人。
他亲昵地揽着我的肩膀,将我介绍给他那群衣着光鲜、神态倨傲的富家少爷和千金小姐们。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何晨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经过我细致观察和多重考验,她初步证明了自己,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得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女孩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与审视,随即露出一抹笑容。
“何小姐是吧?我也是砚尘哥哥未婚妻的候选人之一。”
她朝我举了举杯:“你能通过砚尘哥哥的初步考验,和我们站到同一个竞争平台,也算是你的本事。不过,接下来的竞争,我可不会放水哦。”
我麻木地听着这一切,听着他们将我的感情,我的人生,当成一场可以随意操控和评判的游戏。
胃部的绞痛一阵阵袭来,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此刻的我,疲惫到了极点,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我将手里那杯根本没有碰过的酒,顺手放在了桌上。
“我不会参与什么竞争。”我的声音很轻,“我太累了,先走了。”
说完,我便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陆砚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快步跟了上来,拉住了我的手腕,力道有些大。
“小希,我知道,这么大的惊喜,你一个从小吃苦的孤儿,一时之间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这很正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塞进我的手心:
“这里面是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算是你通过第一轮考验的奖励,先拿着花,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再给他继续质问和表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所有与他相关的联系方式,全部都拉黑删除。
我拖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们一家三口二十年欢声笑语的出租屋。
房东阿姨早已等在门口,她是个心善的人,这些年对我们颇为照顾。
我将钥匙交还给她,轻轻地说了一声:“这些年,谢谢您了。”
房东阿姨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为一句:“孩子,以后好好生活。”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了这条熟悉的小巷。
我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带着奶奶和妹妹的骨灰,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南方的小县城果然如同奶奶所说的那般,温暖湿润,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人们的脸上大多带着友善淳朴的笑容。
我为我们一家三口在城郊一片向阳的山坡上选了一块安静的墓地,将奶奶和妹妹的骨灰安葬在了那里。
墓碑上,并排刻着我们一家的名字。
然后又在墓地附近租了一间带着小院子的小屋。
每天,我都会去奶奶和妹妹的墓前,仔细地擦拭墓碑,拔掉周围新长出的杂草。
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陪她们说说话。
我会告诉她们今天天气很好,院子里的花又开了几朵,邻居家的猫又跑来蹭吃蹭喝了。
也会告诉她们,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大概很快就能去陪她们了。
陆砚尘的电话虽然被我拉黑了,但他似乎并没有放弃。
他用各种新注册的小号,或者通过一些不常用的社交软件,给我发来无数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从最初的质问,到后来的不解,再到最后的恳求和示弱。
最后的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未读消息中,内容是这样的:
“小希,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还想不想和我结婚了?我已经把其他的候选人都筛选掉了,你别再任性了,快回来吧。”
我看着那条信息,内心毫无波澜。
和他结婚?
他到现在还觉得我会和他结婚吗?
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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