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诛心,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司夜铭收回落在我身上的森冷目光,转身离开。
段愈白回眸正好对上我的凄凉,轻声问:“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不置可否,他走过来安慰。
“颂念,我就是替你不值……”
我打断了段愈白:“愈白,我累了,让我自己静静好吗?”
段愈白欲言又止,最后他说:“好,那你有不舒服,马上找我,我在。”
我笑着跟他道谢:“谢谢你,从前给你添麻烦,现在还给你添麻烦。”
段愈白是我和司夜铭的大学学长。
初相识时,他不知道我已经在和祈峥然恋爱,曾跟我告白。
司夜铭一度视他为情敌。
为了避嫌我也有意与他疏远,三年前我确诊那天,发现主治医师是他又重新有了交集……
人生,历来就是这样无常。
大抵是太伤心,又失了工作无事可做。
我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疼痛频繁发作,别说出院,我连床都下不了,镇痛药也对我失效了。
我整晚整晚地呕血,进了ICU。
急救了五天,我终于好了些,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能看手机后,我惯性查看我的美妆账号数据。
却发现账号已经更名成——林总的‘姣’妻,变成了祈峥然和林姣姣的情侣vlog账号。
好巧不巧,他们的第一支视频,发布日期是在10月22号。
视频主题是——
而这一天,曾是我跟司夜铭的恋爱纪念日。
我心中翻涌悲凉,都没勇气点开这个视频,我打开抗癌账号更新——
我写着写着就手抖到编辑不下去了。
祈峥然好残忍,他把和我的纪念日变成了林姣姣的纪念日,他还是男主角,我却不是他的女主角了。
我是让他不屑一顾,不愿多看一眼的路人。
住院的第二十天。
吊着营养液的我忽然有了些食欲。
段愈白跟我说:“有了食欲是好事,代表你身体机能在恢复。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吃饱了才好跟病魔继续战斗。”
我想起了我最爱的贺记馄饨。
段愈白给了我打了一针加强针,才放我一个人出院。
其实我知道他给我打的是吗啡。
我强撑到贺记门口时,工人正在拆店头招牌,遒劲的贺记馄饨四个字,摔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我找到老板问:“老板,店不开了吗?”
老板说:“不开了,有人愿意出三百万买下了我这个店,说什么这里承载的都是一些恶心肮脏的记忆,非要拆掉,重建成一个甜水铺子。”
我立刻想到了祈峥然。
甜水铺子,是林姣姣最喜欢吃的。
我心像是被一根细针扎过般,泛起痛意。
老板看见我人瘦肚大,好心道:“姑娘,你是怀孕了嘴馋吗?厨房还没拆呢,我去给你最后下一碗。”
我托着自己明显隆起的肚子摇头拒绝了。
“谢谢您的好意,祝您一生平安。”
从前总觉一生平安这种祝福词太土,直到自己生命到了终点,平安二字胜过万千。
我告别店主转身,没告诉他,其实我不是怀孕,是腹水。
最后我拍了店里的留言墙,又在抗癌小号上更新了。
“抗癌的第一千五十七天,我来到了和初恋君常来的馄饨店。曾经我写下愿共乘幸福末班车到终点的留言已经不见……”
“他现在幸福得耀眼,末班车,我一个人先上了。”
回到医院,腹水折磨得我好痛再无法忍受。
段愈白匆匆给我开了单,陪我一起去彩超室拍片。
排队大厅里,我却偶遇见了司夜铭和林姣姣。
司夜铭手中拿着B超报告,而林姣姣挽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头。
“峥然,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好?”
司夜铭脱口而出:“只要别叫疏居就好,听着恶心。”
心好像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盖过了我的腹痛。
疏居,是我曾经给我们未来孩子取的名字。
我用力攥了攥段愈白的手,跟他说:“我不做检查了,我想回病房。”
然而不等我转身,林姣姣突然发现了我:“崔语安?”
她拉着司夜铭,快步走到我身前,看了看我隆起的小腹,旋即惊讶道:“还真是你,这么巧。”
“颂念学姐,你也怀孕了吗?你几个月了?”
段愈白想替我反驳,却被我按住。
我灼灼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反问:“你呢?”
“刚三周而已。”她满脸幸福挽住祈峥然,“怪不得颂念学姐之前那么爽快离职,原来是怀孕了啊!她可藏得真好!”
我正想解释,司夜铭冷嗤一声,音淬寒冰讥讽道:“见不得人,可不就是得藏着。”
司夜铭回到公司以后。
直接将助理叫到了办公室:“给我下令封杀崔语安!”
“哪个公司敢要他,就整垮哪个公司!”
她又一次耍了他,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崔语安被封杀后的第三天,抗癌小号突然上了热搜。
司夜铭也看到了,他皱眉点进那个账号。
……
祈峥然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她笔下的‘初恋君’就是自己。
正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被助理推开。
“林总,整理账号时发现崔语安身份证还绑定了另外一个账号,叫橘子君,正是上了热搜的抗癌小号!”4
祈峥然呼吸一滞,心脏像被狼锤狠狠砸了一下。
崔语安真的得癌了?
恍神之际,助理又呈上一纸收益明细报表。
“她的这个小号开了橱窗,从入职到现在总收益超三十万,属于违规收入,林总,您看要不要一起收回?”
司夜铭突的一笑,为刚刚心中涌过的那丝慌乱感到可笑!
他心口的滞重也立刻消失了个干净!
是啊,崔语安最会玩弄人心了,她曾经就给他写过未来日记,她写要一起养只可爱的小狗,毕业后要一起去云南旅居,写要在最浪漫的冬天结婚……
到最后呢?不都是骗人的?
现在居然还在网络上立深情癌症人设,博人同情,不就是想给她还未出生的孩子赚奶粉钱吗?
越想他心中躁意越盛。
“她利用公司资源谋私利,直接起诉她,追回收益!”
纵是这样,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平息。
“给她打电话,让她滚回公司解释清楚!”
助理第一次见祈峥然如此盛怒,他从来像一潭幽深的冰水,屈指可数的几次动气,都是因为一个人——崔语安。
祈峥然本想等到崔语安来,他要当面看着崔语安把她胡编乱造的东西删干净。
然后他还是要送上起诉书,让她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当年她断崖式跟自己分手。
她错的太多,他都要一一讨回来,要狠狠出一口恶气。
然而他没等来崔语安,林姣姣就电话说她已经到楼下了,想让他去接她。
他起了身,吩咐助理崔语安来后,让她在办公室等到自己回来为止。
祈峥然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电梯间。
泛着幽蓝色光的数字正缓缓上升,祈峥然目不转睛看着。
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
可能是崔语安来了。
“叮”地一声,电梯在他面前打开。
他勾起讥讽唇角,幽冷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女人的脸渐渐清晰。
祈峥然的脸色渐渐难看,最后蓦的一白!
只见哭肿了眼的阿梨,双手抱着崔语安的黑白遗照从电梯走出,走到了彻底呆住的祈峥然面前站定。
只听她嗓音喑哑说:“祈峥然,按照你们法务要求,我带——崔语安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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