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抱歉,臣此次失约了……可臣之心永不会变,惟愿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虞卿晚瞳仁骤缩,心中大骇。
这信上的字竟是凭空出现的!
她也想起来,这段话是宋封逾十年前写的,当时是因宋母去世,服丧三年不可娶妻。
虞卿晚回到书案前,红着眼提笔。
【可惜,永远不可能了。】
落笔的那一刻,虞卿晚忽地虑舟清醒过来,自嘲一笑,她还是太天真了。
一封奇怪的信罢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仍想要像从前那样将它撕碎,上方却骤然再次浮现出字迹——
【你是谁?!为何会有字迹出现在我的信上!】
【不管你是谁,都不可质疑我对公主的情谊!我此生非她不娶!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虞卿晚动作一顿,视线凝于那熟悉的字迹上,确实是宋封逾,她一眼便知。
难道……信对面的人,是十年前的宋封逾?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虞卿晚毫不犹豫将信撕碎,抬眸就见林媚月走了进来。
面对叛军的副首领,虞卿晚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如果是为了来奚落我,就不必了。”
林媚月弯了弯眸:“公主难道不想见你的侄儿吗?我可以帮你。”
虞卿晚眸光警惕:“你会这么好心?”
林媚月轻笑,笑意不达眼底:“信不信由你,机会可就这一次。”
虞卿晚平视着眼前的女人,握紧了拳:“带我去。”
她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可她必须踏进陷阱。
寒儿,是她最后为宋封逾守下的秘密,他不能出事。
她不想有朝一日宋封逾知道了真相,后悔莫及。
林媚月命人蒙上了虞卿晚的眼睛,带着她走了很久。
眼前恢复光明时,虞卿晚发现她们身处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院中有一颗槐树。
她隔着窗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心脏猛的一抽。
“寒儿!”
年仅五岁的虞辰寒浑身是血地躺在塌上,往日清冷的小脸更是惨白一片。
虞卿晚挣脱身旁宫女的束缚,便要进屋去。
不曾想,门先从里面打开了,她直接撞入宋封逾冷冽的视线。
“虞卿晚,谁许你来这的?”
宫女们齐齐跪下磕头:“参见陛下!”
林媚月急忙上前行礼:“陛下,长公主一直哀求臣妾带她来,臣妾实在是不忍……”
宋封逾不看林媚月,越过林媚月走到虞卿晚跟前。
虞卿晚被宋封逾掐住下颌,强迫她和他对视。
“虞卿晚,朕当你有多不屈不挠,原来在他人面前也是贱骨头!”
宋封逾不知为何自己怒极了。
虞卿晚可以在他人面前低头,却唯独在他面前清高地要了命!
相识十余年,他却似乎从未真正入过她的眼。
虞卿晚攥住他的手,挤出声音。
“宋封逾!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寒儿!”
“公主还有心思顾及别人?”宋封逾的手越发用力,冷冽的眼里闪过痛楚与不甘,“看着我!虞卿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朕的话?”
虞卿晚眼前阵阵发暗,看不清他的神情,咬破的唇角渗出血来。
“宋封逾,你会后悔的……”
宋封逾眸光骤冷,一把将她甩开,说出口的话让人脊背发凉。
“朕绝不会后悔!”
“既然公主这么不听话,那朕也该让你长长记性。”
“来人,将她拖出去行仗刑!打断一条腿!带上镣铐游京示众!”
虞卿晚被架到了板凳上,很快又有刑行宫人拿着刑棍走了过来。
刑棍重重落在她的腿上。
一下接着一下,她死死咬住一口银牙,生生咽下喉间的血腥味,一声不吭。
她也害怕自己会因为承受不住,说出一切真相。
可老将军死前下跪的恳求,宋封逾姐姐磕头拜托的遗腹子,都是她不能吐出的秘密。
她这一生,都在宫内过的身不由己,不能再让宋封逾也困在当年的泥沼里了。
他要做一个明君,做一个对世间百姓都有用的君王,这才是宋封逾该走的路。
一下又一下的棍棒落在她的腿上,直到她舌尖都痛到麻木,行刑才终于停下。
可虞卿晚没有喘息的时间,脚踝就被冰凉包裹。
“咔哒”一声,宋封逾亲自给镣铐上了锁,表情有她看不懂的复杂。
“虞卿晚,你不是心怀天下吗?朕今日就许你去看看你心系的百姓,从街头到巷尾。”
虞卿晚睁开眼,苍白的唇被鲜血染红,竟添了几分艳丽。
“你说过的,会放了寒儿……”
宋封逾见她关心的还是别人,他气极反笑,接连说了几个“好”:“来人!送公主去游京!”
“是!”
虞卿晚几乎是被拖拽着往前走。
京中闹市仍和过去一般喧哗,似乎更朝迭代没有改变任何。
她想,这很好,百姓安宁。
虞卿晚出现的那一刻,和过去一样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只这一次,她是如同杂耍的猴被人围观。
“这是长公主?怎么浑身是血,成了个瘸子,还带着囚犯的镣铐……”
“她平日里为虎作伥,暗中定是没少做苟且勾当,如今这般也是活该!”
“就是,我听闻宋将军一家就是被她冤死的……”
一声声一句句,如四面八方的利箭扎向她,避无可避。
更有甚者,他们开始朝她扔菜叶子、臭鸡蛋。
额上传来钝痛,一颗石子缓缓落下,一个孩子指着她骂:“杀人犯!”
鲜血缓缓滑下,虞卿晚抬眸看过去,烈日晃花了她的眼。
她告诉自己,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倒在宋封逾眼前。
宋封逾坐在身后软轿中,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心中烦躁更甚。
“虞卿晚,你也心知肚明,他们说的没错,对吗?”
虞卿晚看不到他的神情,她没回头,也没回答,只是一步一步踉跄着往前走。
对与不对,都不重要。
所有骂名,便由她一人承担吧。
一人入局,换来国家未来的安宁与繁荣,是她赢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陛下,属下在长乐殿中发现了一封信,是男人的手笔。”
闻言,虞卿晚动作一顿。
宋封逾怎会看不到虞卿晚的反应。
他眼眸一寒,心中压抑的怒火一瞬被点燃,手里的信直接被碾碎一角。
“公主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这般***难耐?”
虞卿晚扯了扯唇角:“那又与你何干?你以为你还是我的驸马?”
“虞卿晚,你就这么自甘***!”
这一刻,宋封逾只觉得当初的真情全被践踏,强忍怒意将信展开。
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与虞卿晚私通!
“公主即在这宫中如此不安分,那朕为你寻个更好的去处如何?”
“想必去了那教坊司,你一个前朝公主的名号,不知能惹得多少人趋之若鹜……”
看清信上的内容时,宋封逾的话戛然而止。
信上的字迹,不正是他的?
【公主,封逾此生只钟情你一人,你可愿等我?】
落款是他,写于南国七十五年,恰好是十年前。
宋封逾愣了片刻,手一点点攥紧,声音忽然变得沙哑。
“……你还留着这些信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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