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有贺燃在,她会更快走出来的。
我退了车票,抱着那堆衣服,静静坐在沙发上发呆了整夜。
直到贺燃给我发:
我才松了一口气,气血上升,终于有了点活着的实感。
轻描淡写地回她:
与此同时,苏芙宁也发来消息。
接着撤回,又发了一句新的:我蓦地怔住,止也止不住地翻涌上心酸。
她回了个问号。
苏芙宁果然忘了。
我被妈妈拽着头发摁在学校门口打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围观,胆怯地看热闹。
那时候我青春期脸皮薄,该有多窘迫。
衣服被撕烂,皮肤裸露。
妈妈当着老师和所有同学的面儿骂我“贱男人”“废物”“下贱”。
出头的,只有苏芙宁一个人。
她拉开人,为我披上校服,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苏芙宁那时太过耀眼,清冷英俊的天才,几乎全校男生都暗恋她,明里暗里都较着劲。
我忍泪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自厌低头,浑身发抖地攥紧了她的校服。
喜欢到后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换给她。
她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她这样好的人,不该跌进泥里。
我要把她托起来,亲眼看到我敬奉的神明回到天上去。
月亮,该和太阳比肩。
再之后,日子如往常一样平淡。
不如说苏芙宁本身就是个浓墨重彩的人。
和她在一起时,我这样隐没在人群里、留在画本上的水痕都能熠熠生光。
她说:
银行卡她打来的钱款让我咂舌了一会,一时也不好转回去。
心想替她存着,以后她和贺燃结婚那天再当份子钱还给他。
我笑自己。
可恨的清高和自尊。
当晚谢静栀来蹭饭时,惊愕我眼睛肿成核桃,硬要自己去做饭,最后险些把厨房给烧了。
她黑头土脸地尴尬看着我捧腹笑出声,咦了一声,慌乱抽出两张手纸:
“你怎么又哭了?”
怎么又哭了呢?
大概是苏芙宁第一次给我做饭时也这样窘迫,拿着锅铲站在同一个位置,面无表情地恼怒:
“难吃。以后还是你来吧,或者你教我,我学着做给你吃。”
没有以后了。
我和苏芙宁,就到此为止。
若世有神明,我于此千遍祈祷,愿她飞过千山万水,永不回头看。
之后贺燃给我发了很多她的近况。
……我看了一眼他偷偷拍的男友视角。
飞机上苏芙宁累得歪头,阖眼倒在了他肩头,鼻梁高挺,眉眼冷峭消融,乖得不成样子。
稀奇。
我看到的多是她睡着后紧紧蜷缩成一团,全身抽搐,咬肌鼓起。
我没去找她果然是对的。
回过话后刚放下手机。
谢静栀垂眸夹菜,突然说:“房东阿姨说你今天要去相亲?”
还没等我开口,她抿了下唇,温文儒雅地看向我:
“不然,和我试试呢?”
我愣了很久,想什么也忘了,只半晌后听到了自己落下了很轻的字音。
“好。”
把自己草草交代出去这件事我也没想到。
起码,谢静栀长得不输苏芙宁,性格好,工作稳定,也知根知底。
照顾一个人久了,也期待被人照顾。
我不能再这么耽搁自己了。
一切都理所应当。
我就这么试着去接纳另一个人。
回来的第二个月,进入秋季。
“谢老师!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哦哟哟,你看谢老师,嘴都咧到耳根了,闻不得小情侣的酸臭味!”
“那饭香得不行,谢老师有你是她的福气。”
“阿越啊,你就不能惯着她,上次给她做的盒饭拿来,在办公室给嘚瑟的!”
……
谢静栀在起哄声中一直忍不住轻笑,放学人群中直奔我而来。
我和她并肩走着,把怀里揣的热乎地瓜递给他。
她握着我的手,一块揣进大衣兜里,路人因她瞩目相貌频频看来。
我顿时感觉不太自在,脊背发僵,实在不擅长找话题化解尴尬。
所幸谢静栀总是话很多。
说学生,说小咪,说我们。
“阿越,你不要有太大负担,慢慢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属于我们……”
我努力去听,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走神发呆。
几天后我的生日,她准备了很久。
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束举到我面前,花后面,是她深情的桃花眼。
踏过气球,这是我吃过最浪漫的烛火晚餐。
苏芙宁甚至记不住我的生日,也从没递过来一枝花。
很奇怪。
在氛围最高点,谢静栀俯身来吻我的时候,我竟然突兀想到了她。
“不可以!”
我像是猛地从水底惊醒,呼吸紊乱,挣扎着推开眼前的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眼底尽是受伤。
我慌乱起身去扶她,无力地说着对不起。磕磕巴巴,自己都觉得恶心得要命。
我怎么能,这么糟践一个人对我的真心。
那些闭塞的空气挤压,将我胸口的空气通通抽走,我几乎要憋得喘不过气来。
耳边有无数人声咒骂:
“沈问越!你什么都做不好!救不了爸爸,还把苏芙宁弄得一团糟,现在要把这样好的人再弄到重度抑郁吗?”
“你就是个恶心的怪胎!扫把星!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我瞳孔剧烈晃动,只看得到大颗泪珠砸在地板,几乎语无伦次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对不起,如果你想,我可以……可以……”
谢静栀在晦暗烛火中,轻轻按住了我不断在颤抖的手,然后将我轻轻揽在怀里。
她将下巴搁置我的肩头,头顶传来嗓音温柔的安抚:
“阿越,如果你觉得太快,就以后再说,这不怪你,是我太着急了,你不要有负担……”
我看到她眼底的我伏在她的怀里,从细弱抽咽,到缓缓啜泣,最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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