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十四岁的傅聿珩还穿着校服,嘴角带着淤青,却笑得肆意张扬。
她一边给他涂药,一边红着眼睛骂他:“你是不是疯了?一个打三十个,你是奥特曼也不能这么打啊!”
他满不在乎地挑眉:“谁让那群混混抢你钱?欺负你就是不行。”
少年仰起脸,眼神炽热又坚定:“只要有我在,你不准受一点伤。”
梦里的林梨泪流满面,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傅聿珩……”
可他却像听不见一样,牵着同样十四岁的她,转身走远。
画面骤然翻转——
现实中的傅聿珩护着乔清意,任由她被砸伤,鲜血染红视线。
她猛地睁开眼,泪水浸湿了枕巾。
还没缓过神来,下一秒,便看见病房里,乔清意正哭着扑进傅聿珩怀里:“怎么办,都怪我……我不该去拉那个绳子,要是我不拉,林小姐也不会出事……你惩罚我吧……”
傅聿珩无奈地替她擦眼泪:“真要惩罚?”
乔清意抽噎着点头:“是,做错了事就要惩罚,不然我睡不着觉……”
傅聿珩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叫我一声老公。”
乔清意愣住:“……什么?”
“叫。”
她红着脸,小声喊:“……老公。”
傅聿珩揉揉她的头发,嗓音温柔:“既然你叫我老公,那就要听我的。这件事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你不用管了。”
乔清意只能乖乖离开。
林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地碰倒了床头的水杯。
“啪——”
傅聿珩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她醒了。
他快步走过来,眼底满是关切:“阿梨,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懊悔:“对不起,当时太乱了,我认错了人……”
林梨闭上眼,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她只是轻声问:“乔清意呢?”
傅聿珩脸色微变,以为她要找乔清意麻烦,立刻解释:“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这的确是她不对,我已经严厉惩罚过她了。”
林梨想起刚才他让乔清意喊“老公”的画面,心想——
是这种惩罚吗?
那确实……挺严厉的。
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认错人,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控诉他的偏心。
只是平静地说:“我饿了。”
傅聿珩怔住。
他盯着她的眼睛,终于察觉到异样。
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林梨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只能压下不安,温柔地点头:“好,宝宝,我马上去给你买吃的,你等等。”
他拿起车钥匙匆匆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林梨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下。
但她立刻抬手擦干。
她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心里。
爱才会歇斯底里,恨才会不甘吵闹。
可现在的她,对傅聿珩……
无爱,也无恨了。
傅聿珩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在医院照顾林梨。
他亲自喂她吃饭,替她擦药,甚至半夜醒来都要确认她有没有踢被子。
可林梨始终平静。
直到出院这天,傅聿珩觉得她闷坏了,特意为她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她康复。
宴会厅金碧辉煌,香槟塔堆叠成山,宾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所有人都在艳羡。
“傅总对林小姐真是宠到骨子里了……”
“听说这些礼物全是限量款,有些还是拍卖会上点天灯拍下的……”
“林小姐真是好福气……”
林梨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傅聿珩终于忍不住,将她拉到角落,低声问:“还在生气?”
他指腹摩挲她手腕内侧,语气讨好:“我发誓,我当时真的认错人了。”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宝宝,你说,我都去做,好不好?”
林梨看着他,忽然笑了:“好啊,开除乔清意。”
傅聿珩神色微变,语气软了几分:“她家境困难,父母患病,何必做得这么绝?”
林梨静静地看着他。
方才还说“什么都愿意做”,可一涉及乔清意,他立刻就反悔了。
她刚要开口,傅聿珩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乔清意。
电话那头,她哭得撕心裂肺:“傅总……救我!有人找了一群混混……他们要凌辱我……”
傅聿珩脸色骤变:“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
可电话已经挂断。
傅聿珩脸色变了,立刻回拨,却再也打不通。
他猛地看向林梨,眼神从焦急到怀疑,再到压抑的怒意。
“阿梨,乔清意在哪儿?”他声音发紧,还算克制。
林梨心脏狠狠一缩。
他不信她。
他甚至不需要查证,就已经认定是她做的。
她颤着声道:“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他揉了揉眉心,“只是她刚才电话里说,有人要欺负她……”
“所以呢?”林梨声音发颤,“你觉得是我做的?”
傅聿珩沉默一瞬,低声道:“我没这么说,只是现在情况紧急……”
“她一个电话,你就紧张成这样?”林梨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凉,“傅聿珩,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他眉头皱得更紧,“现在是人命关天,你非要这时候吃醋?”
“吃醋?”林梨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你觉得这是吃醋?”
傅聿珩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软语气:“阿梨,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但现在她可能出事了,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我。”林梨打断他,每个字都像刀割,“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知道她在哪,也没让人动她!”
傅聿珩盯着她,眼底的焦躁越来越明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清意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终于,他彻底失了耐心,一把扣住林梨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阿梨,我说过我已经惩罚过她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毁掉一个女孩的清白是最下作的手段,我没时间跟你胡闹,告诉我,乔清意到底在哪?!”
林梨疼得脸色发白,却倔强地重复:“我不知道!你问多少遍,我都不知道!”
傅聿珩彻底怒了。
“林梨!我真像是从没认识过你!”
他猛地甩开她——
“砰!”
林梨踉跄几步,后腰狠狠撞上桌角,额头磕在锋利的装饰棱上,鲜血瞬间涌出。
周围一片尖叫:“傅总,林小姐受伤了!”
可傅聿珩置若罔闻。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边打电话一边厉声吩咐:“立刻调监控!查清意最后出现的位置!”
林梨扶着桌角,缓缓站起来。
鲜血顺着额角滑落,温热黏腻,她却感觉不到疼。
比起心脏被撕碎的痛,这点伤算什么?
她怔怔地望着傅聿珩离去的方向,忽然笑了。
他怎么会管她呢?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乔清意。
就像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她一样。
有人惊慌地围上来,想扶她去医院,她却轻轻摇头,推开所有搀扶的手,一个人走出宴会厅。
“轰——!”
刚走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林梨回头,看到那块写着“傅聿珩爱林梨一生一世”的鎏金牌匾,重重砸落在地,碎成两半。
她看着那块牌匾,忽然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傅聿珩,你的一生一世,
原来,这么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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