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十分钟,手术台的红灯就灭了。
顾谨言眼睁睁看着医生把桑谕从里头推出来,医生还是摇了摇头,宣判了死刑。
最后一点希望都被打灭了。
寒冷彻骨的凉意让顾谨言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孟微晴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在地上坐着,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的顾谨言。
“谨言!”
她上前去拉顾谨言,顾谨言却像是定在地上了一般,他眼里空荡地可怕,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满含恨意:
“我要验尸!”
这么说着,顾谨言就站了起来,浑身的血迹让此刻的他变得异常骇人,孟微晴却还是壮着胆子拉住了他,她慌乱道:
“那我们的婚礼呢?顾谨言!”
“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有多么难堪?我……”
然而还没等孟微晴说完,顾谨言就打断道:
“取消吧。”
这么一句话说完,顾谨言一个眼神也没留下,挣脱了孟微晴的手,大步跨着走了出去。
孟微晴气的原地跺脚,满脸不甘。
桑谕看着这一切,只是静静地飘着,紧跟上顾谨言。
顾谨言在停尸间里,一遍一遍抚摸着桑谕此刻有些灰白的脸。
“是叔叔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眼泪落在冰凉的铁板上,顾谨言依依不舍地握着桑谕的手,他细细看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的伤疤,心疼的让他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站起身,坚定道:
“麻烦帮我尸检。”
法医凑近,带好手套口罩,看着好像压根没有要离开意思的顾谨言,有些为难道:
“你最好不要待在这里。”
可顾谨言却压根没有挪动脚步,他眼神不肯离开桑谕一点:
“我就在这里。”
法医们面面相觑,只好不说话,刚碰到白布准备揭下,却被一个女声打断:
“不可以!”
顾谨言这才扭头,看向了小跑着赶来的孟微晴。
“谨言,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她受的那些苦,哪一样不是她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要说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桑谕喜欢上了他顾谨言,她从头到尾做的那些事,又何尝不是因为他。
更何况,看着孟微晴此刻明显掩饰不住的慌乱,顾谨言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寒意。
之前孟微晴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一旦冒出这个怀疑的念头,顾谨言就越发不敢深想。
“谨言,你现在的要紧事不是面对桑谕,你难道要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宾客吗?”
“你到底记不记得,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这么说着,孟微晴眼眶就泛红,眼泪就这么掉了一脸,花了一整张脸,看起来惹人怜惜得很。
顾谨言这才有松动,他转头看了眼躺在那的桑谕,抬头问法医:
“明天验尸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顾谨言才松了一口气,可凝重的神色却让孟微晴有些害怕。
“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踏进这里一步。”
这么一句话,让孟微晴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桑谕看着顾谨言离开,没再上前,她飘在自己的尸体旁,蜷缩着。
为什么人死了以后,她还能看到自己,看到这些让人痛心、恶心的人呢?
她不明白。
然而顾谨言竟然只是草草地在门口吩咐了两句,就再次折返。
孟微晴见他竟然还是打算回到停尸房,不可置信地紧紧拽住了顾谨言,她的力气很大,长长的指甲甚至掐到了顾谨言的胳膊上的肉,掐的顾谨言生疼。
“顾谨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难道要一直陪着那个死人?”
语气越来越急的孟微晴已经失去理智。
顾谨言听到“死人”两个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孟微晴在他眼中从来不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此刻,他克制不住语气里的凉意,眼神里满是警告:
“孟微晴。”
“桑谕不是死人!我要干什么是我的自由。”
“更何况,我们还没结婚!还轮不到你管我。”
孟微晴看着眼前明显充满着怒气的男人,听懂了他所有的意思。
勾着嘴唇,孟微晴笑着,步步紧逼道:
“你没打算和我结婚了是吗?顾谨言。”
顾谨言默不作声地看着孟微晴,紧抿着唇,他几乎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不想结婚了。”
孟微晴得到这个回答后,眼眶里的热泪就滚落了出来,委屈的情绪让她如今更加难堪,她拉住了顾谨言的手说:
“谨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等你,我可以等你的。”
“不要,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好吗?”
这么说着,孟微晴就抱住了顾谨言,热泪打在顾谨言的肩头,温热的感觉却让顾谨言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桑谕。
桑谕好像已经很有没有这样抱过他了。
这么想着,顾谨言僵直着身体,有些颓然地将眼前的孟微晴松开,把人往前推了推。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再多的温情也会有终止的这一刻。
抱着浑身冰冷的桑谕睡了一整夜的顾谨言嘴唇都冻得发紫,脸色更是差的吓人。
他草草出去洗漱了以后,就拨打了电话。
整整一夜,顾谨言也想起来了这件事最开始的起源,那个章瑜学院。
他打算亲自去探查真相。
同时,顾谨言将法医带了进来,他看着躺在铁板上的桑谕,面露不忍:
“麻烦你们,尽量完整,所有伤疤,无论多小,我都要知道。”
法医们面面相觑地点了点头,跨步出门的顾谨言在接触到温暖的阳光时,喉头有些哽咽。
谕谕,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你受过的伤,我都会千百倍地还回去。
此时魂魄状态的桑谕跟着顾谨言一起进了车里,她看着顾谨言打开车里的通讯录,在章瑜学院负责人一栏点开,拨通号码。
也亲眼看到了顾谨言给她号码的备注。
是谕谕公主。
她以为他早就改了。
一路上,顾谨言都十分沉默,直到进了章瑜学院里。
桑谕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不敢再下去,可她又想知道顾谨言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所以她悄悄地背对着学院,飘坐在顾谨言的肩头。
而顾谨言浑然不觉,正快步踏进学院,顾谨言进来的时候环视周围才察觉到异样。
这里的所有学生都面色蜡黄,双目更是无神,看到人也只会贴着墙壁走,或者直接躲着走。
当年他亲自送桑谕进来的时候,只看了整体环境以及老师,完全没有注意过这里的学生。
顾谨言想起了桑谕从这里回去以后的样子,他当时打了桑谕多少鞭,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她的背上满是鲜血,地上也积了一滩血,甚至流到了他的皮鞋底下。
那时候桑谕就是从始至终低着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甚至毫不求饶。
他猛地将人提起来,就发现她的眼神是空洞而麻木,和这里的所有学生一样。
顾谨言几乎可以确信这个真相。
以至于他走近办公室,看到负责人谄媚的笑容后,他怒火中烧,上前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你们到底对桑谕做了什么!”
“说!”
怒吼声几乎将办公室都震颤了两下,负责人眼神闪躲着,还在硬撑:
“顾老板,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顾谨言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承认,转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保镖说:
“你们两个留在这看着他。”
负责人这才有些有些慌乱了起来,慌乱着抓住了顾谨言的胳膊,一双眼里满是惶恐:
“当初不是您说要断了桑谕那个小孩的心思吗?我们是动了一些小手段,可您当时不是也说,可以接受的吗?”
“现在突然要查,这让我们如何做啊?顾老板。”
桑谕听着负责人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窗口突然窜进来一阵猛烈的大风,像是哭嚎一般,风猛烈地捶打着有些摇摇欲坠的窗户,窗户被狂风拍打在墙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嚎哭声和此刻化成魂魄的桑谕浑身颤抖的频率如出一辙。
桑谕不可思议地看着窗口,渐渐平息了下来。
顾谨言也没想到突然迎来这么一阵大风,这才回神反应道:
“我当初是不是说过,教训到断了心思就好?不要让她受太多苦,我一定会回来接她?”
这些话其实是在将桑谕送进去整整五天以后,他才想起来说的。
“您当时电话说的时候,已经教训了……”负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声如蚊蝇。
顾谨言还是听清了。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径直撞出门,就要寻找监控室。
负责人只好认命带路,战战兢兢的他始终低着头,压根不敢抬头看这个此刻已经被怒火燃烧着理智的男人。
顾谨言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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